第777章 兵临江夏 黄祖拦路
江风卷着细雪掠过甲板,孙策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被冻得僵硬的滩涂。十万大军如黑色洪流般登陆,铁甲与兵器碰撞声惊起芦苇荡中一群寒鸦。就在此时,夏口方向烟尘骤起,一队快骑踏着薄冰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赫然是张纮。
"停!"张纮猛地勒住缰绳,枣红马前蹄腾空嘶鸣。他的貂裘披风上还沾着细碎雪粒,胸口剧烈起伏间,竟在寒冬里沁出薄汗。江东众将下意识按住剑柄,刀鞘与铁甲摩擦出细碎声响。
孙策策马上前,古锭刀的环首随着颠簸轻响:"子纲何来如此之速?"
"主公!"张纮滚鞍下马,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马前,"为何......为何已然动手?"他抬头时,镜片后的双眼满是焦急,"与刘表的和谈刚有转机!"
孙策放声大笑,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凝成雾霭:"料想你与刘表谈判,必是艰难。不先挫其锐气,那老儿岂会乖乖就范?"他马鞭指向焦黑的夏口城墙,"你看,如今夏口已破,刘表想必夜不能寐!"
"罢了!"孙策猛地扯动缰绳,战马长嘶着原地打转,"既然和谈无望,便无需再费唇舌!子纲且去歇息,我江东铁骑自当一路横推!传令全军——"他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江面冰层微微颤动,"直取江夏!"
张纮跌跌撞撞地奔到孙策马前,发冠歪斜,锦袍下摆沾满泥浆。"主公!万万不可进兵!"他抓住马缰,喘息间白气凝成霜花,"我已与刘表谈妥,他愿为我军借道!"
孙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嘶鸣声惊散了低空盘旋的寒鸦。"什么?"他俯身盯着张纮通红的脸庞,"这刘表老儿吃错药了?怎会如此轻易松口?"身后众将窃窃私语,兵器碰撞声混着风雪,在寂静的滩头格外刺耳。
张纮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强笑着拱手:"将军神威盖世,江东兵锋锐不可当。刘表想必是忌惮将军虎威,不敢再作他想。"他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夏口城头未熄的硝烟,心中暗自叫苦——原计划的威慑恰到好处,如今夏口沦陷,不知刘表是否会生疑。
孙策仰头大笑,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雾团。他伸手重重拍在张纮肩上,震得文士踉跄半步:"好!好!还是子纲先生手段高明!"他环视四周将士,银白战甲在雪光中熠熠生辉,"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整!备酒,为子纲先生接风!"
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一阵欢呼。孙策继续说道:"寒冬领兵本就不易,如今又有这等喜讯。将士们连日奔波,也该好好歇息。"他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营帐,"摆下酒宴,为子纲先生庆功!待到明日,再踏平江夏!"
当晚,营寨内灯火通明,酒香四溢。篝火映照着将士们的笑脸,烤肉的香气混着欢声笑语,驱散了几分冬日的严寒。孙策亲自为张纮斟酒,却见他推辞道:"主公厚爱,只是在下不胜酒力,不敢多饮。"
孙策也不强劝,放下酒壶,目光深邃地望向江夏方向:"子纲先生,你说这刘表,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他摩挲着酒杯,声音低沉,"此人素日里优柔寡断,如今反倒痛快借道,其中必有蹊跷。"
张纮心中一紧,却仍保持着镇定:"将军英明。不过依在下看来,刘表许是被将军的气势震慑,又或是权衡利弊,深知与我军为敌并无好处。"他顿了顿,又道,"不管如何,借道已成定局,这对我军西进长安,总是有利无害。"
孙策点点头,却仍若有所思。
酒宴上的喧嚣随着夜色渐深而平息,残羹冷炙间,张纮举杯的动作看似随意,却与吕蒙、吕岱等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眼神。火苗在铜灯中摇曳,将几人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酒杯轻碰的脆响里,暗藏着不可言说的默契。
子时三刻,凛冽的北风卷着细雪拍打着营帐。张纮裹紧貂裘,避开巡夜士卒的视线,悄无声息地钻进吕蒙的营帐。烛火昏黄如豆,在厚重的牛皮帐中投下扭曲的阴影,吕蒙、吕岱、全琮、薛综、陈武等早已屏息等候,腰间兵器泛着森冷的光。
"子纲先生,此行可顺利?"吕蒙率先打破沉默,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
张纮摘下沾着雪粒的斗篷,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庞:"已与刘荆州谈妥。"他压低声音,枯瘦的手指在案上虚画,"待大军抵达江夏,黄祖会假意迎战,故意激怒孙策。"烛火突然剧烈晃动,将他脸上的阴鸷映得愈发狰狞,"等黄祖诈败,引孙策追至江夏与樊城交界处——"
"那里早布下十面埋伏!"吕岱猛地拍案,眼中迸发出嗜血的光芒。
"不错!"张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届时杀声四起,任他江东小霸王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逃!"
帐内顿时响起压抑的低呼,众将搓着手,兴奋得呼吸都急促起来。陈武按捺不住,握紧双拳:"只需等那孙策入瓮,定叫他有来无回!"
张纮却突然抬手示意安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诸位切记,还需寻好借口,阻拦大军随行。"他凑近众人,声音低沉如毒蛇吐信,"务必让孙策孤军深入,方能万无一失。"
烛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将几人交头接耳的身影投射在帐幕上,宛如恶鬼起舞。而在远处的主帐中,孙策正对着舆图沉思,全然不知,一场精心谋划的死亡陷阱,正悄然张开獠牙。
晨雾未散时,牛角号声撕裂了营地的寂静。江东士卒们裹着结霜的披风,在刺骨寒风中迅速整顿行装。马嘶声、兵器碰撞声与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将残夜最后的宁静彻底碾碎。铁甲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芒,十万大军如一条蛰伏的黑龙,在雪地上蜿蜒前行。
孙策身披银白战甲,立于高坡之上,望着整装待发的军队,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他一挥马鞭,高声喝道:“出发!前往江夏!”话音未落,战鼓齐鸣,马蹄声如雷,扬起的雪尘遮蔽了天际。
队伍最前方,吕蒙、吕岱率领的先锋军如离弦之箭,沿着结冰的官道疾驰。他们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脸上的寒霜与坚毅的神情融为一体。每一匹战马都喘着白气,四蹄翻飞间,溅起串串冰碴。
张纮裹紧貂裘,望着飞掠而过的寒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心中盘算着即将上演的戏码。而孙策则不时与身旁的孙权交谈,商议着破敌之策,浑然不知一场阴谋正悄然逼近。
随着日头渐高,江夏城的轮廓终于在远方浮现。城头的“荆”字大旗在风中翻卷,仿佛在向江东大军挑衅。黄祖率领的荆州军早已严阵以待,密密麻麻的箭塔与盾牌,在阳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朔风卷着未化的雪粒抽打在将士们的甲胄上,江东大军的玄色战旗在江夏城外猎猎作响。孙策握紧缰绳,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荆州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黄祖身披赤色披风,手持大刀立于阵前,身后密密麻麻的荆州士卒手持戈矛,阵列间寒光闪烁。
"子纲先生,这是何意?"孙策转头看向身侧的张纮,古锭刀的环首随着战马的颠簸轻响,"不是说好借道,为何黄祖摆出这副阵仗?"
张纮心中一紧,却仍保持着镇定,拱手笑道:"想必是主公强攻夏口,惹得黄祖心中不忿。此人向来莽撞,容我上前与他交涉一番,定能化解误会。"说罢,不等孙策回应,便策马出阵。
张纮行至两军阵前,高声喊道:"黄将军!我主孙策无意与荆州为敌,此番西进实乃为朝廷平乱!将军何必大动干戈?"
黄祖却突然纵马向前,大刀狠狠劈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张纮!少在这巧言令色!你们江东鼠辈突袭夏口,杀我将士,这笔血债岂能轻易了结?"他怒目圆睁,声如洪钟,"今日定要让孙策那竖子血债血偿!"
张纮心中暗喜,面上却露出焦急之色:"黄将军,此事定有误会!还请将军暂且息怒,容我与刘荆州......"
"休得多言!"黄祖暴喝如雷,手中大刀猛地劈向身旁青石,火星迸溅间,半人高的石块轰然炸裂。他猩红着眼眶,朝着对岸孙策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声浪裹挟着浓重的怒意:"孙策小儿!我主好意允你借道,你却言而无信,强攻夏口!"
寒风卷起他染血的披风,黄祖催马向前三步,刀锋直指天际:"昔日豫章城下,你设下诡计,折我四员大将!这笔血债尚未清算,今日竟敢再犯!"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处狰狞的疤痕,"看看这伤口!是你江东所赐!荆州儿郎的命,岂容你随意践踏?"
话音未落,黄祖猛地将刀背重重拍在马鞍上:"今日我便要替主公讨个公道!有本事就与我决一死战,莫要做缩头乌龟!"荆州军阵列中顿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呐喊,戈矛如林般举起,在阳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黄祖的叫骂声还在江面上回荡,孙策却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惊起天际一群寒鸦。他猛地扯下披风甩在身后,银白战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古锭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眼底杀意翻涌:"黄祖老儿!你当真是不知死活!"
"昔日豫章之战,你抱头鼠窜如丧家之犬,若非我手下留情,你早该葬身乱军之中!"孙策策马上前几步,战马嘶鸣着刨起冻土,"如今见了我,不夹起尾巴躲进江夏城,反倒来阵前狺狺狂吠?"他突然收住笑,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怎么,上次败得不够惨,今日想再尝尝江东铁骑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