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字大章 求月票 求订阅）第三十二章 精灵之歌
“这把精灵之歌，就当做卡斯先生帮助我的报酬吧。”
休伯利安把匕首双手奉上。
她的脸颊有些许的红润。
想当初卡斯刚来修道院的时候，她还想着收卡斯当自己的学生。
卡斯拒绝自己之后，自己心中还生出了愤懑与怨念，认为卡斯是不识好歹。
但这一夜过去，若不是依靠卡斯的判断与观察，她早就和其他的精灵一样，变成锅里的炖牛肉，或是穿刺杆上的烤全羊了。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扒光衣服，圈养在牛圈里，哼哼唧唧地吃着那饲料，挺着大肚子，时不时地被人斩断一条腿，一条手……
甚至之后，还要被逼着和其他的雄性物种配种，产下更多的“猪”和“牛”。
休伯利安就不寒而栗。
最可怕的是，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她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真正意义上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能摆脱这样的命运，有百分之30要归功于北境的秩序之神莱奥，而剩下的百分之70则要归功于卡斯。
想到这里，休伯利安更加羞愧了。
自己想当卡斯的老师不成，结果，还让卡斯拯救了。
你这几百年啊，真的是白活了，休伯利安。
想到这里，休伯利安叹了口气，挺直腰杆，看向其他的北境人：“从今天起，卡斯就是我们精灵一族的朋友了，这把精灵之歌，也是属于他的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抢夺这东西。”
“如果我知道了有人对卡斯下手，相信我，就算是追杀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休伯利安的声音掷地有声，其中的杀气听得众人不由胆寒。
一个第六阶超凡者的承诺，重若千金。
别说他们根本就对那精灵之歌没有想法，就算有想法，也只得全部丢到脑后。
休伯利安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瞥着锡林·列克托。
就像是专门说给他听的一样。
锡林咬着牙齿，垂着头。
他的好友书呆子和女仆站在身边，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得到那精灵匕首，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拯救二少爷的生命了……
“少爷，怎么办？”书呆子小声说道。
“要不……”女仆也眯起了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我还有一件遗物，说不定能够拖上休伯利安一会儿。”
“呼……”锡林·列克托深吸了两口气之后，抬起头，走向莱奥。
休伯利安神情不善地盯着他，但没做什么动作。
这个距离，若是锡林想动手，她随时能够斩下他的脑袋。
“卡斯先生。”锡林在莱奥面前站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精灵之歌是您应得的，您不仅救了休伯利安院长，也救了我们所有人，所以，我不会跟您争抢这东西，我向我主莱奥起誓。”
说着，他举起了右手。
金色光芒闪烁，誓约已成。
若是锡林违背这誓言，就会被秩序与饕餮的力量舍弃，变成废人，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莱奥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听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起誓。
这种感觉……
还有点小爽。
紧接着，锡林直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卡斯先生，列克托家族一向敬佩惊才绝艳的天才，您既然已经取得了这件宝物，回到列式顿城之后，可否赏脸，来列克托家坐坐，列克托家最近刚刚从酒窖里取出了瓶上百年的好酒。”
他的语气相当真挚，还用上了敬语，完全看不出一点贵族的架子。
这一幕，看的众人震惊不已。
女仆一攥拳头，就想冲上去，却被书呆子拉住了胳膊。
她气愤地回头看向书呆子，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书呆子微微摇了摇头，女仆这才一甩袖子，郁闷地站在一旁。
要知道，卡斯从来都没有介绍过自己的姓氏，这说明，他不是贵族，只是一个平民。
而她的主人锡林·列克托，那可是特尔斯克家的宠臣，是北境的实权新贵。
虽然卡斯机敏聪慧，智商远超自己，但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第三阶的平民超凡者啊！
按照道理，应当是费尽心思，与少爷交好，想尽办法成为少爷的幕僚才对。
但现在，她最尊敬的少爷，竟然对这个平民做出这种姿态！
女仆跟在锡林·列克托身边已经十几年了，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少爷对一个平民九十度鞠躬过！
“好了，人家救了我们的命，救了少爷的命，少爷这么做有他的道理，你啊，收起你那腐朽的阶级观念吧。”书呆子瞪了她一眼。
“你还说我？你平日里不也最看不起平民了吗？”女仆回瞪过去。
“我看不起的，是没有任何才能，却还想着捞好处，一副我穷我有理的平民。”书呆子摇摇头：“而卡斯先生，这样惊才绝艳的天才，理当特事特办。”
“你！”女仆咬着牙齿，生着闷气，但却无法发作。
另一边，樱和雷的眼睛中都冒出了彩光。
雷抱着胳膊，嘴巴里呢喃着：“哇，那可是列克托家的人啊，要是……要是我也能被列克托家的人如此礼遇，那我这辈子，可就死而无憾了，樱，你说，你说会有这一天吗？”
“呵呵，雷，多看几眼吧，把卡斯哥哥受到的礼遇都记在心里。”樱拍拍他的肩膀。
“嗯，没错，你说得对。”雷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始终聚集在卡斯和锡林身上：“我懂得，樱，你是在告诫我，此刻正是我此生只有一次的幻想时间，我要看清楚，为以后做梦收集素材。”
“你tm……”樱无语地捂住额头：“我是让你记住这种感觉，努力修炼，将来有一天争取也成为卡斯哥哥那样的人！”
“啊？这……这样的吗？”
“……”樱无语地揉着太阳穴：“行了，那个…之前我给你说过的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过吧，我乱说的。”
“什么话？”雷疑惑，接着在樱想开口的时候，突然指向锡林：“哇哇哇哇，樱，你快看啊，卡斯大哥拿起精灵之歌了！”
“你tm……”樱彻底无语了：“就是块木头！”
她刚刚生死时刻的表白，这货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樱只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
另一边，莱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锡林先生，说实话，我不喜欢喝酒。”
“这……”锡林脸色骤然一变，盘算着要说什么，才能让卡斯赏脸。
却不料，莱奥笑了起来：“但去你府上坐一坐，我觉得还是没问题的。”
“呼……好，如此最好！”锡林大喜过望：“那我就通知仆人，准备上好的美食，在府上等着了，卡斯先生，您会是列克托家族永生永世的朋友。”
“呵呵。”莱奥又笑了笑，这才从休伯利安手中，接过那把精灵之歌。
黑色的匕首入手，却在下一瞬骤然释放出金色的光芒。
同一时间，莱奥的耳边也响起了轻声的呢喃。
【尘封神器：精灵之歌。】
【蒙尘的精灵族神器，是精灵族皇家代代相传的遗物】
【她的上一任使用者，是精灵族的公主，通晓大地的皇女——休伯利安。】
【现在，这把神器属于你了。】
【效果：破晓】
【每24个小时一次，可以斩断目标身上的一切源法（包含因果、联系、诅咒等一些列buff与debuff）。】
【此神器的真正力量隐没在历史的虚无当中，你可以使用12滴魂，解开它的封印，唤醒它的真实力量，并获得一个尘封的秘密，是否愿意？】
【注意，这把神器被设定了“只有命中注定之人”才能够解开其尘封力量的限制，因此，你只有一次机会解开它身上的封印。】
【异乡人，当你拒绝了这次解封，精灵之歌将不再给与你下一次的机会】
【倒计时：30秒。】
12滴魂，换一个秘密和一把神器的真实力量吗……
按理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现在，为了对付阿尔德里奇，莱奥还需要收集至少50滴魂，一次性使用12滴的话，会减慢收集的速度……
但是，这可是神器啊……
他在这个世界，一共就只见过两把尘封神器。
上一把是构成梅琳娜的殒天，现在被他改名为了原初。
梅琳娜作为武器拥有的力量，莱奥太清楚不过了。
若不是手握梅琳娜，他不可能赢得了吉薇尔那个欢愉恶魔。
无论是【斩！】、【灭！】还是【合！】都是难得一见的稀有力量。
也就是说，这把精灵之歌，也拥有不下于梅琳娜的力量……
权衡一番之后，莱奥还是选择解放精灵之歌的力量。
“系统，把魂力用出去吧。”
【好的，异乡人，时间会证明你的选择是否正确。】
【你使用了12滴魂。】
【你解开了尘封神器——精灵之歌上的封印，你获得了神器：精灵之歌】
【效果：破晓（5/5）
【每24个自然时内，你可以使用五次破晓的效果，斩断目标上的一切源法（包含因果、联系、诅咒等一些列buff与debuff）】
【当24个自然时结束，你可以通过使用魂力充能，补充破晓的使用次数，最大为5次。】
【你获得了秘密：精灵之歌的锻造——猎杀精灵。】
【向精灵之歌献祭一只具备王血的高阶精灵（六阶以上的超凡实力），可以释放精灵之歌的全部力量，被献祭精灵的灵魂会附着在匕首之上。】
【在那之后，你可以通过猎杀精灵，来增强精灵之歌的力量】
【杀死的精灵数量越多，精灵之歌就会越强大。】
【当精灵之歌的达到神器的层级，你将会得知精灵族隐藏的最大秘密。】
下一瞬，绿色的光华在精灵之歌的刃身上闪烁。
它从一把通体黑色的匕首，变成了一把刀身为黑，刀刃为绿色的匕首。
那诡异的绿色光芒，与莱奥握住他时，释放出来的金光混绕在一起，照亮了修道院上方的夜空。
那夜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这……这是……”休伯利安愣愣得看着这一幕，小声呢喃着：“尘封的遗物，解开封印了！”
“解开封印，是什么意思？”锡林·列克托的心脏瞬间揪了起来。
这匕首可是拯救他弟弟生命的重要遗物，绝对不容有失啊。
“是……是我们精灵一族的传说，只有碰到命中注定的人，这把精灵之歌，才会展现出他全部的力量，而在那之前，它归我们精灵族所有。”
“但精灵一族只是这把神器的守护者，我们的任务就是等待那个命中注定者的到来。”
“可是，可是这个传说从诞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万年了……精灵族都已经分崩离析，王朝落幕。”休伯利安喃喃自语：“我以为……这传说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地看着莱奥。
伊西丝龙只感觉一阵口干，她太懂得这种感觉了。
当初她握住月光大剑的时候也是这样，那原本只是一块石像的雕塑长剑，突然皲裂，接着，湛蓝色的巨剑就从中诞生。
不是她选择了遗物，而是遗物选择了她。
“所以，精灵之歌选择了卡斯？”伊西丝龙不敢置信地呢喃着：“精灵族的圣遗物，选择了一个人类？”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锡林·列克托咽了咽口水。
而比他们还要惊讶的，还是休伯利安。
这把匕首从她成年之后，就一直在她的手里，已经度过了几百年的岁月。
但她从未真的发挥过这匕首全部的力量。
斩断源法的力量确实强大，但却有着24个自然时只能够使用一次的限制。
那严苛的使用限制，使得比起使用匕首，休伯利安更愿意使用精灵族的法术。
但现在，这样一把尘封的神器，竟然在一个人类手中，绽放出了光芒。
“这……”
休伯利安不得不承认，她真的酸了。
好酸，那明明…那明明是我们精灵族的……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同时，休伯利安也升起了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把这个叫做卡斯的年轻人，收为自己的学生。
既然能够使用精灵族的圣物，那就一定得学精灵族的术法，继承精灵族的力量才对。
不然，那就是暴殄天物！
绿色与金色的光芒渐渐停止。
莱奥握着匕首，表情略显戏谑。
这12滴魂，花的很值。
24个自然时只能够使用一次的力量，和24个自然时可以使用5次的力量，其效果可不是翻了5倍这么简单。
这是让一把武器，从只能够作为压箱底手段的战略武器，变成了可以常态使用的战术武器。
再加上，这斩断一切源法的效果，本就是对阿尔德里奇力量的特攻。
有了这匕首，他对付阿尔德里奇的胜算就更大了。
但让莱奥感到意外的是，这精灵之歌中隐藏的秘密——
这属于精灵族的尘封神器，竟然可以通过猎杀精灵来获得进化！？
这叫什么？
二五仔最强兵器吗？
只是解开封印的精灵之歌，24个自然时都可以使用5次，还能够斩断一切源法。
那要是吃了更多的精灵，这把武器会变成什么样子？
难道，它可以无限制的斩断源法吗？
想着这种可怕的力量，莱奥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卡斯先生，真没想到啊，你竟然是这把匕首正在等待的命中注定之人。”休伯利安靠近莱奥，语气有些酸涩。
“命定之人……额，我也不太懂。”莱奥摸了摸后脑勺，但他的演技不知为何，比起往日略显浮夸。
“呵呵，总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做我的学生？”休伯利安嘴角拉扯两下，又一次劝说道：“我可以向我们的神起誓，绝对会用心教你，一定让你学到精灵族的一切法术。”
她这次是真的想把莱奥留在身边了。
一方面，她希望莱奥能够继承她全部的精灵力量，另一方面，她也想研究一下，精灵之歌内部，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呵呵，你要是知道这精灵之歌需要靠猎杀精灵才能成长，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莱奥也抽了抽嘴角，眼神骤然一凝。
对啊，开启【猎杀精灵奥秘】的前提，是向这把匕首，献祭一位第六阶以上的纯血精灵。
纯血、第六阶……这不就是休伯利安吗？
也就是说，只要杀了面前这个精灵修女，这把精灵之歌就完全解封了！
【猎杀精灵奥秘】就可以直接开始了。
而且，这修道院内，还有这么多半残但没死的精灵……
邪恶的念头在莱奥的识海中涌动。
他不着痕迹地看着休伯利安，眼神在她白皙的脖颈与肥硕多汁的左乳上滑动。
想了想之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休伯利安并不是他的敌人，相反，还把匕首送给了自己。
在修道院中，也一直想着保护弱者。
莱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为了得到某样力量，就要把无辜的精灵干掉。
那样的人，根本不是驾驭力量，而是被力量吞噬。
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摇了摇头：“算了吧，休伯利安院长，谢谢您的好意。”
休伯利安咬咬嘴唇，还想继续争取一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对我来说有多么诱惑啊，休伯利安，我要是真待在你身边，那是真的忍不住宰了你啊……莱奥露出温柔的笑容：“不考虑了，我还是希望我的信仰纯粹，谢谢您了，院长。”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休伯利安也垂头丧气：“那我就不逼你了。”
被莱奥两次拒绝，休伯利安只觉得世间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真的是怪事，自己的魅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竟然有人对精灵老师不感兴趣？
她无奈地摆了摆手：“行了，诸位，你们请便吧，想在修道院内休息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日出之后，想离开就离开吧。”
接着，她释放出精神力，将所有的精灵们裹住，往教堂内走去。
这些精灵们身上的梦魇都已经结束，但精神的创伤和肉体的损坏，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治愈。
以后的日子，有的她休伯利安忙了。
“哎，休伯利安，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刚刚费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住了杀你的欲望……”莱奥小声呢喃着收起了匕首。
没错，他不是杀人狂，他绝对不会被力量吞噬。
摇了摇头，他走向一直跪倒在地的蝮蛇身旁。
从一切结束之后，蝮蛇就抱着他妻子的皮甲，不断地啜泣着，好似对这边发生的事情都不知晓一样。
“蝮蛇，我想你的妻子，现在肯定想让你去陪着她，而不是在这里陪着一身皮甲。”莱奥拍了拍这个可怜男人的肩膀。
蝮蛇刚刚还麻木的身躯，瞬间颤抖痉挛起来。
他紧紧地抱着妻子的皮甲，啜泣着，呜咽着：“我…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可是我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她……她……”
“哎。”
莱奥叹了口气，蝮蛇的反应和很多突然间失去亲人、爱人的人一样。
他们抗拒在乎之人的尸体，就仿佛只要没有看到那些尸体，他们在乎的人，就还活着一样。
这道坎，会成为他们的心理创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治愈。
“蝮蛇，至少，让你的妻子入土为安吧。”莱奥按着他的肩膀：“活着的人，应该带着死去的人的梦想继续前进。如果你做不到，我可以帮你送她进入冥府，虽然没有主持过礼拜，但我听祷告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蝮蛇再也忍不住，转过头，跪倒在莱奥的脚边，大声地哭泣：“我错了，卡斯，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这么嘲讽你，你却救了我的命，还…愿意帮我给我的妻子送行……”
“我……我真的……”
很难想象，一个带领着超凡者小队，不断在禁地中游走的男人。
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竟然会哭的如此的哀伤。
他的哭声也让伊西丝龙等人不由地垂下了眸子。
“没事的，都过去了，蝮蛇。”莱奥拍着他的肩膀：“都过去了。”
他的眼神也缓缓地闭上了那么一秒。
长久以来，莱奥都是站在宏观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
他的力量，他的神性，他的敌人，让他的人性在渐渐的消失。
他知道那些信仰着他的人们，会因为亲人爱人的离世而痛苦，但那份痛苦，对莱奥而言，已经抽象为了数字的减少。
人口数字的减少，粮食数字的减少，劳动力数值的减少。
他就像是站在云端上，高高在上地俯睽着他的子民，只能看到一个个跳动的数字，却无法体会他们的哀伤。
这是获得力量的必然，却也是站在高处的局限。
这次的事情，却让莱奥以一个人的角度，体会到了他子民们的、他信徒们的痛苦。
无论是失去了爱人朋友的蝮蛇，还是渴求拯救弟弟的锡林。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人。
他们也有悲伤，也有痛苦，他们不是数字，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而造成这一切悲伤的，让这些活生生的人们，不再像人的，是阿尔德里奇，是灾厄之虫，是饕餮之主，是……是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一切诡魅。
【异乡人，你似乎很愤怒。】
‘是啊，我很愤怒，我开始想，如果那群恶心的东西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该有多好啊。’莱奥睁开眼睛，仰望着远处的天际。
晨曦从天边洒来，他眸子深处的金光若隐若现。
【异乡人，你虽然有神的力量，但你却仍然是人，所以你才会愤怒，所以你才会痛苦。】
‘那么，我不应该愤怒，不应该痛苦吗？’莱奥疑惑。
【赫赫，我说过了，那是你的自由，你有选择自己命运的自由。】
‘你……到底是……’
有这么一刹那，莱奥感觉红月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但当他转过头，却只看到了神情悲悯的伊西丝龙。
“我们一起吧，把死者埋入土壤。”伊西丝龙走上前，站到他的面前：“卡斯小哥，你说的对，生者应该继承死者的意志活下去。”
“而把他们埋入土壤，就是继承他们意志的过程。”
“我同意。”
“我也是。”
北境的众人，举起了手。
生者将为死者，
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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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们在黄昏的另外一面，获得永远的极乐，愿那边的光指引着你们，愿那边的影子里，没有悲伤与痛苦。”
休伯利安站在修道院外的草坪上，双手合十着祷告。
在她的面前，竖立着成千上百个墓碑，其中有那么十几个是崭新的，而剩下的，都不知道存在了多久。
而在她的身后，则站着还活着的北境众人，以及恢复了意识的精灵修女碧丝卡。
碧丝卡小声地啜泣着，却又努力地克制眼泪从眼角滑下。
这样矛盾的动作，让她好看的脸皱到了一起。
休伯利安的祷告走向尾声。
莱奥看了看碧丝卡，又看了看那漫山遍野的墓碑，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些墓碑，都是谁的？”
“嗯……当然都是精灵们的。”碧丝卡擦了擦眼睛。
“精灵们的……对，你们的国家应该不在这里吧？”伊西丝龙也疑惑地问道。
“精灵的国家，早就已经不存在了。”碧丝卡摇了摇头：“而现在，我们的修道院也不剩下多少人了。”
“等等，精灵的国家不存在了？是被什么东西毁掉的吗？”莱奥敏锐地想到了那些门外的深海邪神。
“并不是哦，卡斯先生。”休伯利安缓缓走来：“精灵从未收到过灭顶之灾，王国的覆灭，只是因为精灵们的数量，不再足以支撑起一个王国罢了。”
“人口骤然减少？为什么？”
“这可能是长生种的宿命吧，精灵们如果不被杀死，寿终正寝的话可以活上千年。”休伯利安唏嘘地说道：“悠久的寿命让我们不再渴求繁衍，不再渴求下一代，我们视培养下一代为负担，我们认为应该去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伊西丝龙点了点头：“可是，这样并不能解释你们人口的减少啊，既然是长生种，只要有少部分人选择了繁衍，你们的人口也应该越来越多才对。”
“你怎么想，卡斯？”休伯利安笑着看向莱奥。
“我……不清楚。”莱奥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总不能是精灵们都自杀了，所以导致王国人口不足了吧？
但冥冥之中，他好像又想到了答案。
猎杀精灵之歌、漫山遍野的精灵墓碑、覆灭的精灵王国……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想知道吗？”休伯利安又笑了笑。
“当然。”莱奥点点头。
“当我的学生，我就告诉你。”休伯利安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额……”莱奥瞬间语塞，接着摇了摇头：“那我还是不想知道了。”
“哼哼，随便你。”
“对了，休伯利安院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既然你说精灵之歌来自一万年以前，那也就是说明，精灵已经存在了至少上万年了，对吗？”莱奥循循善诱。
“没错。”
“那么，你知道，人类的黎明帝国是怎么建立的吗？据我所知，黎明帝国从建立到现在，只有一千年。”
“什么？你说人类帝国只建立了一千年？”休伯利安突然皱起眉头。
“没错。”莱奥点点头，他感觉好像抓到了什么。
“额……卡斯，我今年是872岁，我是在大概800年前，到达的这个修道院。”休伯利安解释着：“所以，我并不知道你口中的黎明帝国是怎么建国的，但是……”
“我的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在距今2000多年前，人类和古龙以及精灵，曾经打过一场战争。”
对上了！
莱奥的心神骤然一颤。
古龙公主琉璃，曾经说过她的先祖们和人类打过一场圣战，而那场战争导致了古龙的种族灭绝！
“所以。”休伯利安继续说道：“理论上来讲，人类的帝国不应该只有一千年的历史啊，毕竟，那场战争的胜利者，就是你们人类啊。”
“呼……”莱奥长舒一口气：“那，休伯利安院长，请问，您的父亲在哪里，可以引荐我见他一面吗？”
“这……”休伯利安欲言又止。
“这样，如果你能够安排我见他，我可以当你的学生。”莱奥斩钉截铁，决定出卖自己的色相。
这些疑问，真的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真的吗！”休伯利安面色一喜，但下一秒，她还是叹了口气：“卡斯，虽然我很想答应你，但是不好意思，你想见我父亲，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莱奥不解。
“因为啊……”休伯利安抬起穿在白色丝袜内的修长美腿，踢了踢旁边的两块墓碑：“他在这呢，诺，你看，这是我父亲，这是我母亲。”
“远处那个积满了灰尘的是我爷爷，再远处的那个是我奶奶。”
“卡斯，你要想见他们的话，只能去下面试试看了。”
伊西丝龙：“……”
莱奥：“……”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只感觉无语至极，摇摇头，再问道：“那……休伯利安院长，您知道，现在是第几纪元吗？如果一个文明的覆灭，被称为一个纪元的话。”
“要是这么说的话，现在应该是第一纪元。”休伯利安点点头：“嗯，没错，我确信。”
“果然是这样吗……”
莱奥长叹一口气。
休伯利安的话和琉璃的话是对应着的，古龙和精灵都认为现在是第一纪元。
唯有红月告诉自己，现在是第五纪元。
而那个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的，只剩一颗巨大头颅的生命，则说现在是第四纪元。
这是他们话语中的冲突，也是莱奥想不通的问题。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解开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解开了全部的谜底。
彼此冲突的时间与说辞；除了人类以外，所有生命都能够自由吸收魂；深海的邪神……总感觉距离真相，还剩下那么一两块拼图。
“那个，卡斯先生，当我学生这件事，还作数吗？”休伯利安又问道。
“呵呵，当然不算。”莱奥没好气地看她一眼。
“哎呀，反正不要钱，多少学一点嘛。”休伯利安扭动着身子。
“不学，就是不学。”莱奥斩钉截铁。
“……”伊西丝龙在旁边看得眼角不断抽搐。
这种求着人当自己学生的感觉是什么呀！
你可是第六阶的超凡者啊，精灵族的大魔法师啊！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呀！
为什么不找我当学生啊，我愿意啊！
好酸啊！
“喂，卡斯小哥，伊西丝龙！咱们也该撤了！”蛮牛诺顿带着雷和樱走了过来。
锡林等人和蝮蛇也跟在他的身后。
“是啊，也该回去了，这次事情算是差不多了。”伊西丝龙点了点头，又看向莱奥：“你呢，卡斯，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也差不多了。”莱奥点点头。
这次的行动，欢愉教派已经被彻底剿灭，和吉薇尔有关的遗物也被莉莉丝猫成功回收。
用来对抗阿尔德里奇的精灵之歌已经获得。
而伊西丝龙也展现出了她作为【命运之子·英雄】的潜质，只要继续培养，觉醒是迟早的事情。
可以说，莱奥一开始定下的目标，已然全部都实现了。
但总感觉……这次事情中，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协调。
“那咱们就撤了吧，哎呀呀，说真的，这次可多亏了卡斯小哥你了呀！”蛮牛诺顿拍了拍莱奥的肩膀：“真是没想到啊，来禁地探索一趟，竟然碰到了梦境之神阿尔德里奇的信徒，啧啧啧，不过还好，咱们都活下来了。”
“是啊，咱们都活下来——”莱奥顺着诺顿的话说着，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这次回去，咱们可得好好搓一顿！对了，锡林先生，你得请客吧！”诺顿还在招呼着众人。
“当然，我请客，去酒馆，好好喝一次！”锡林挥挥手。
“哈哈哈，我可得喝趴下你们！”
“哎呀，诺顿大哥又来了！真是的，到时候咱们又得把他驮回去，明明酒量不够，还硬要喝！”樱嘟囔着嘴巴。
莱奥静静听着众人话语，却感觉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耳廓里响起了一声声的嗡鸣，他看着蛮牛诺顿，瞳孔慢慢放大又收缩，嘴唇张开又合上。
最后，轻声问道：“诺顿，你怎么知道，阿尔德里奇，是梦境之神？”
“啊？”诺顿闻言一愣，转头看向莱奥：“怎么了，阿尔德里奇是梦境之神有什么不对吗？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啊，诺顿大哥，阿尔德里奇是谁我都不知道啊！”雷举起了手。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伊西丝龙也摊摊手。
“哦……”诺顿看向周围的众人，发现他们都一脸茫然，这才了然：“这么看来，我诺顿到还算是懂得多的类型啊！哈哈哈！”
“是吗？那…你一个力量专精，几乎没有任何探查能力的人，又为什么，能先伊西丝龙一步，发现修道院的炊烟呢？”莱奥喃喃说着。
“什么？”伊西丝龙也愣住。
她想起来了，当初确实是诺顿最先发现了修道院的炊烟。
比她这个精神专精的超凡者，发现的还要快。
“这能说明什么？”诺顿疑惑：“我就是偶然发现的呀！”
“可是，你不觉得太偶然了吗？诺顿。”莱奥动了动喉咙：“我们明明是比蝮蛇他们晚进入的禁地，但为什么却比他们早来到修道院里？我们一点路都没有绕啊，诺顿。
“我们就像是，直奔这修道院来的啊。”
“……兴许是我们运气好呢？”诺顿的笑容缓缓收起。
“是吗？”莱奥捂着额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阿尔德里奇当初把卡卡里斯改造成那个样子之后，祂说‘这是没有尝试过的玩法，让我看看，这样会发生什么吧。’”
“如果阿尔德里奇是一个很喜欢玩乐的神灵，他会只站在高处，以一个上帝的视角来看这场游戏吗？”
“一场游戏，只有亲自体验，亲自作为其中的一个角色玩下去，才能够称之为有趣吧？”莱奥一点点抬起头：“你说呢，诺顿大哥。”
“我怎么知道祂怎么想，我又不是那个什么阿尔德里奇。”诺顿摊了摊手。
“是吗？”莱奥松开捂着额头的手，轻声问道：“那诺顿大哥，你……你是怎么知道卡卡里斯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她从牛的子贡里生出来的呢？（上一章）
“我可不记得，她有说过这句话。”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呼吸声都漏跳了一秒。
众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到了诺顿的身上。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诺顿的身体颤抖着，颤抖着，身形不断地摇晃，接着发出诡异的笑声：“了不起，了不起！”
“莱奥·特尔斯克，你真的了不起！”
“你第二次识破我了！”
他的声音像是男人与女人叠加在一起。
他把手伸向身后，接着，掏出一个黑色的宽沿礼帽，一点点戴到头上。
“准备迎敌，伊西丝龙，休伯利安。”
莱奥深吸一口气，却没有等来回应。
他看向自己的身边。
只见伊西丝龙和休伯利安，都朝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不，不仅是她们两个。
还有锡林·列克托、樱、雷、蝮蛇……在场的所有人，都朝他露出了诡异至极的笑容。
紧接着，每一个人都将手伸到身后，掏出黑色的宽沿礼帽，缓缓地戴到头上。
黎明的初阳升起，属于白昼的温暖与光亮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但莱奥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他的耳边，回响着所有在场人的声音。
那些声音，凝聚成了大合唱。
“吾名为阿尔德里奇。”
“秩序与饕餮权柄的窃夺者，早上好。”
“然后，该说晚安了。”
“莱奥·特尔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