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血色修道院的真相
修道院内，让人窒息的恐慌还在继续。
“你们都是假的，假的，所有人都是假的，没错，我现在肯定是被魔兽的幻象影响了，只要杀光了你们，只要杀光了你们，我就能回去，没错一定是这样。”
蝮蛇小队最后一名成员用力抓挠着自己的皮肤，橘黄色的脂肪和鲜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甲流下，但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一步一步地靠近着众人：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我要活下去，我要回家，老妈还在等我，还在等我！”
“你冷静点，冷静点啊！”蝮蛇拽着他的脖子，悲痛地叫喊着：“我是你大哥啊！”
这已经是蝮蛇的最后一名队员了。
“大哥？呵呵，假的，都是假的！”
那人猛地一使劲，竟是直接一使劲，从蝮蛇的手中将自己的下巴撕了下来，朝着蝮蛇挥动拳头。
骨刺破开了他浑身上下的皮肤，整个人像是长满了獠牙的巨鼠一样，抱着蝮蛇的胳膊就要啃食。
蝮蛇握着武器的手都在颤抖，竟在这种关键时刻闭上了眼睛，手足无措。
“咚”的一声。
再睁开眼，只见锡林·列克托站在他的面前，厚重的骑士剑挡住锋利的獠牙，火星四溅。
锡林用另一只手抵着剑背，踩在地上的皮靴已经陷入泥土之中。
“该死的，这家伙的力气好大！你还在等什么，动手！蝮蛇，他已经不是你的同伴了！”
“好，好！该死的！”蝮蛇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绕到最后一名同伴的背后，猛地转动握柄。
“翁！”
“啊啊啊！痛啊！”
链锯剑嗡鸣而至，链锯与脊骨摩擦在一起的声音与队员的惨嚎声混在一起。
不成人样的脑袋飞上高空，然后重重地坠落。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蝮蛇最后的同伴也被他亲手枭首。
从脖颈的切面处溅出来的鲜血，沐浴在他的肌肤之上。
“死光了，都死光了。”
蝮蛇瘫倒在地，链锯剑也扔到一旁，咸湿的眼泪沿着眼眶滑过面颊，与腥臭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在那腥臭味中，还混着一股骚味。
这一次禁地探索，他的爱人和同伴，一个不留，全部都死了。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他同乡的好友，有不少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现在，什么都没了，都没了。
绝望的苦涩将他的大脑填满。
“给我站起来！你也想死吗！”
一股怪力从脖颈处传来，蝮蛇只感觉自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被提起，紧接着，锡林·列克托火辣辣的拳头就正中了他的颧骨。
剧痛将他从悲痛与绝望中唤醒，鼻涕与眼泪混杂，蝮蛇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你还不如让我死了！”
“不要这么简单就放弃活着！吾主莱奥把力量赐给我们，不是让我们当懦夫的！蝮蛇，站起来，复仇，为你死去的朋友爱人复仇！”锡林拽紧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大吼。
“复仇，对，复仇，要复仇！”蝮蛇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接着露出狠意：“复仇，一定要复仇。”
接着，他一把推开锡林·列克托，手指指向休伯利安：“是你，该死的，是你，你不是说精灵之歌能破掉一切源法吗？你是故意的，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话音落下，众人也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休伯利安，踱步往蝮蛇的身边聚集。
刚刚在人类与精灵之间建立的脆弱友谊，顷刻间就有了土崩瓦解的趋势。
死亡威胁面前，人和人之间都面临着丛林法则与囚徒困境，更何况人和精灵？
说到底，两方并非同族，本来就没有多少信任。
越接近最后，越容易不死不休。
休伯利安苦涩地咬着嘴唇，也不反驳，只是哀伤地攥着拳头。
“别吵了，不是她不想救我们，是她的计划对袭击我们的东西没用。”莱奥摇摇头，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休伯利安院长，如果我说的没错的话，精灵之歌有使用限制的吧。”
“使用限制？”伊西丝龙哑然。
“……”休伯利安看着莱奥，嘴巴张开又合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你的计划已经失效了，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莱奥又说道。
“哎。”休伯利安叹了口气，点点头：“没错，精灵之歌虽然能够斩断一切，但每24个自然时内只能发动一次，帮助碧丝卡破掉身上的状态之后，对你们已经没有作用了。”
“那她，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锡林·列克托大吼一声：“她要是早点告诉我们的话……”
“理由很简单。”莱奥摊摊手：“如果攻击我们的东西在暗中看着我们的话，这精灵之歌或许就能成为威慑祂的武器，让祂不敢再攻击我们，所以，休伯利安才不敢把精灵之歌的使用限制说出来。”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那家伙投鼠忌器。”
“说实话，休伯利安的计划也确实为我们拖延了一段时间。”
“我说的对吧，院长？”
“没错……”休伯利安苦涩地点点头：“但我没想到，那东西这么快就继续了袭击，我的计划一下子就失效了。”
她略带感激地看了看莱奥，这种时候，若是没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解围，她就真的要变成被众人围攻的敌人了。
莱奥回给她一个没事的眼神，同时也无奈地撇了撇嘴。
好一招空城计啊，可惜，没有成功。
“那东西一直在看着我们……”樱倒退一步，小脸惨白，恐惧涌上心头，上下牙齿都在打着冷颤。
她只感觉周遭的黑暗当中，到处都是眼睛。
皮肤上激起了鸡皮疙瘩，就像是被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一样刺痛。
双腿夹紧，甚至有了尿意。
“我们怎么办？该死的，我们怎么办？精灵之歌也失效了！”锡林身旁的女仆也抱起脑袋，绝望地嘶吼：“我们只能等死，只能等死了吗？”
“冷静下来！”锡林攥住女仆的双手：“不要自乱阵脚，说不定，说不定敌人发动能力的条件就是恐惧！”
“是恐惧吗？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不恐惧，就不会被影响？”女仆不断深呼吸着。
“应该和恐惧没有关系。”莱奥分析道：“刚来修道院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被影响认知了，那个时候什么都没发生，你们当然也不会恐惧。”
“那……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女仆抱着肩膀，不断打着冷颤。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影响的他们，这种未知的力量，让他们束手无策。
“等……等等……”蝮蛇的上嘴唇与下嘴唇黏在一起，又分开，组织了好几次语言之后，才颤巍巍地举起手指：“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卡斯？”
“嗯？”莱奥抬起眼帘。
“不，不对啊，你，你只是第三阶，为，为什么什么都知道？”蝮蛇说着，喉咙里迸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干哑：“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但是，你，你每一次都什么都知道……”
“你什么意思？”伊西丝龙上前一步，挡在莱奥身前。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最先发现被清蒸的精灵的人是他，发现炖肉有问题的人也是他，现在…说出和恐惧没有关系的人，还是他……”蝮蛇越说声音越大：“你们不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吗？”
“就像是，他提前知道了这一切一样。”
“我们这么多四阶、五阶、六阶的人都中招了，但他却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他是怎么抵挡感知修改的？”
“这……”这个问题问住了伊西丝龙，也问住了院子中的所有人。
“如……如果，如果他……他在诱导我们呢？”
“如果，他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
蝮蛇指着莱奥的脸：“如果，他就是那个敌人呢？他潜藏在我们中间，戏耍我们，捉弄我们，欣赏着把我们逼入绝境的丑态……你们不觉得，这很合理吗？”
蝮蛇的声音慢慢停止，院子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加快了。
他们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莱奥的身上，眸子深处涌现出不敢置信与肯定如此交织的矛盾。
寂静的夜幕，万里无云，灿烂的星光把众人的脸颊照到惨白。
既没有风，又没有虫鸣鸟叫的修道院内，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回响。
“好……好像…有，有点道理啊…”书呆子推了推眼镜。
“没，没错…如果卡斯是敌人的话……一切似乎说得通……”女仆也颤巍巍地开口。
“不，不对，卡斯小哥是跟我们一起的！”雷站出来反对。
“真的是跟我们一起的吗？”蝮蛇舔着嘴唇：“你，你确定吗？”
“我当然确定啊，我们是从列式顿城一起……”雷一边说着，笃定的语气却慢慢开始动摇。
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如果，如果他们的认知被修改了呢？
他们既然能把切成肉块儿的精灵当成牛肉，那说不定，也会把敌人当成朋友……
卡斯，卡斯真的存在吗？
雷想着，脚步不自觉地移向一旁。
和他一起移动的，还有樱。
只剩下蛮牛诺顿和伊西丝龙还站在莱奥的身边。
“我说，你们的神经是不是太过敏了，你们忘了是谁让你们识破敌人的计谋了吗？”蛮牛诺顿愤怒地说着：“蝮蛇，你是疯了吗？”
“疯了，不，诺顿，看看你周围吧，看看其他人的反应，疯的人不是我，是你！”蝮蛇嘶吼着：“对，没错，一定是这样，呵呵，没错！我想明白了！”
“对，大家伙，敌人就是卡斯，没错，就是卡斯！”
“卡斯就是那个修改我们认知的怪物，他……他不擅长物理攻击，他的真实能力很弱，所以，所以才藏在我们之中，一点点诱导我们的思维，一点点让我们上当！”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我们就赢了，我们就能活下来！”
蝮蛇越说越自信，越笃定，就仿佛他说的是真相一样。
又或者说，他已经相信了自己口中的真相。
“喂，该死的，你在说什么，你有证据吗？”锡林·列克托想要上前，却被女仆拦住了。
“少爷，我认为蝮蛇说的对。”女仆冷声道。
“怎么你也？”锡林看向自己的另一位同伴：“你呢？书呆子你觉得呢？你也认为卡斯是敌人吗？”
“少爷，我不能肯定，但是……”书呆子一点点抬起头，露出隐没在阴影下的绝望双眸：“但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万一，万一他真的是敌人呢……”
“少爷，现在，我们不能忽略任何一种可能性，一次失误，就会葬送全局的……”
“所以，你也想杀了卡斯？”
“少爷……”女仆的嘴唇都在打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如果…如果杀错了，我们到时候可以给他家人大量的补偿金，对，我们可以补偿卡斯的家人的！”
“你…你们……”锡林没想到自己的同伴会说出这样的话，面如死灰，不断摇头：“疯了，你们都疯了，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说着，他扛起骑士剑，扭头朝卡斯那边走去：“不，在危难之际攻击自己的同伴，这不是骑士应该做的，这背叛了我主莱奥的教诲，不行，不行——”
锡林的话语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他低下头，看着从腹腔中穿出来的长剑，不敢置信。
大量的鲜血从小腹处流出，他摸了一下，看着手心中的鲜红，双腿一软，膝盖无力地跪倒。
“少爷。”女仆踩着锡林的背，猛地将长剑拔出，双眼木讷：“您先睡一会儿，您不希望脏了自己的手，那么我来，我会解决这个敌人，然后，带您回家！对，带您回家！”
说着，女仆就朝莱奥冲了上来。
和他一起冲上来的，还有书呆子和蝮蛇。
“你们都疯了吗！”蛮牛诺顿顶上前排，巨剑横在身前，挡住了女仆的突袭。
“不管了，先挡住他们！”伊西丝龙一挥手，血红色的魔法球变成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月光大剑。
划破星光的月亮魔法朝着女仆身后的书呆子和蝮蛇冲去。
蝮蛇冲在面前，躲避不及时，被那月光击中，倒飞出去。
而书呆子却利用这个时间，轻声吟唱：“织炎术！冰霜矛！”
火球与冰箭砸向伊西丝龙身旁的莱奥。
“不许你，伤害我的同伴！”樱突然冲了出来，大棒猛地一挥，勾住火球，朝着冰箭砸了回去。
“砰”的一声。
冰箭化作水蒸气，烟雾弥散。
紧接着，绿色的光芒在莱奥等人的身上闪烁，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增益。
“卡斯小哥，诺顿大哥还有樱和大姐头。”雷的声音响起：“你们放心打，我来支援。”
“雷，樱，你们两个没有被蛊惑，太好了。”伊西丝龙放下心来，但同时咬住牙齿：“但是，他们怎么回事，他们真的认为卡斯是始作俑者？”
“是那锅炖肉。”莱奥缓缓开口：“蝮蛇，女仆和书呆子，他们都吃过那锅炖肉，锡林·列克托有斋戒的习惯，他没有吃。我们也没有吃，所以，我们和锡林都没有受到影响。”
“什么，炖肉？”伊西丝龙愣了一下：“不对，说不通啊，今天的晚饭，碧丝卡也没吃过啊。”
“她是没吃过，但这么多天，她怎么可能没在修道院吃过东西？”莱奥回答。
“要是这么说……”伊西丝龙的眼睛猛地看向一边，眸子深处涌出了惊惧：“休伯利安院长也……”
她的目光所至之处，精灵族的大魔法师，第六阶的超凡者，修道院的院长休伯利安缓缓抬起头：
“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我的修道院是被你毁了的呀，卡斯……”
“杀了你！我杀了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漂浮到了空中，双手往左右两边打开，一道绿色的魔法阵在头顶展开。
可怕的力量朝着那魔法阵聚拢，真视之眼当中，整片修道院周围的魂粒子都在朝着那法阵中央吸附。
那魂粒子构成了一把铁锤，一把长满了青苔的，泛着诡异绿光的铁锤。
整片天空被那铁锤染成了绿色，星空早就消失不见，只有大片大片围绕在锤子旁边的绿色烟云。
“呵呵，不可饶恕，竟然伤害我的孩子们，把我的孩子们都杀掉了，把这片净土毁掉了，不可饶恕，你必须死，卡斯，你必须死！”
“禁咒——湮灭之锤！”
“那，那是什么……”雷举着双刀，浑身都在战栗，他能够从那柄锤子中感受到毁天灭地的威能。
作为超凡者的直觉，正在不断警示他，若是被命中，他一定会死。
“不行，跑，必须马上跑！”伊西丝龙比她的同伴们，更能认识到那力量的恐怖。
那是第六阶大魔法师的全力禁咒，是对于她而言，完全不可力敌的恐怖力量。
她拽着莱奥的衣领，就想带着他离开。
却不曾能想，蝮蛇三人又一次冲了上来。
“该死的，你们疯了吗？那东西要是砸下来，你们也得死！”蛮牛挥动着巨剑，先把三人怼开。
但蝮蛇三人却像是已经失去了痛觉一样，就算冒着被巨剑斩断四肢的风险，也要把他们几人拖在这里。
“呵呵，不能走，不能走，卡斯必须死！”
“他是始作俑者！他是万恶之源！”
“杀了他，杀了他！”
“可恶啊！都给我让开！”伊西丝龙大吼一声，不断挥动着月光大剑，想要突破三人的包围。
但因为要分心保护莱奥的关系，她的攻击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
“他们的目标是我。”莱奥躲在伊西丝龙的身后，冷静道：“你们先走吧，我身上还有一些遗物，能帮你们争取时间，说不定能让你们活着回到列式顿城。”
“不，不行！”伊西丝龙碧绿色的双瞳中泛起蓝色的光芒，又是一剑斩出，将火焰与雷电的术法劈成两半：“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同伴！”
“你不是在放弃同伴，你只是在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莱奥继续说道：“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我们一个都跑不掉，那是你想要的吗？”
“……你说得对。”伊西丝龙一咬牙，大吼道：“雷，樱，诺顿大叔，你们先走，不要留在这里！”
“大姐头！”
“快走，不要管我，他们的目标是卡斯，我们稍后会追上你！”
“不行！”
“都tm给我快走！”伊西丝龙双眸已经变成完全的湛蓝色，她猛地一挥手，月亮的光华就把诺顿三人荡开：“都tm走，不要回头！”
丧失了阻碍的蝮蛇三人组，也利用这个机会冲到了伊西丝龙的面前。
她猛地一扭头，湛蓝色的光芒从身上炸开，形成无形的涟漪盾牌，挡住了三人的攻击。
“大姐头……”雷和樱苦涩地咬着嘴唇：“我们不能——”
“好，我知道了。”蛮牛从地上爬起，把两人夹在咯吱窝里：“你要活下来，伊西丝龙！我们约好了！”
“啊，约好了，我会带着卡斯追上你们！”
“好！”蛮牛诺顿扭头就跑，没有任何的迟疑。
伊西丝龙点了点头，余光看向卡斯：“你放心，我会带着你活下来的。”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莱奥挑起眉毛：“我是让你也走，留在这里，你会死。”
“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放弃同伴，啊~哈！”伊西丝龙猛地一挥手，月亮的辉光瞬间炸裂，涟漪上的三人被她击飞出去。
而伊西丝龙也在这样的攻击中，嘴角溢出鲜血。
“卡斯，你可能不了解我，但是……我冥冥之中，一直有种感觉。”她擦了擦嘴角：“我一直感觉，有东西在保护着我，帮助着我。”
“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够一帆风顺，我就像是……童话传说中，被命运选中的孩子一样。”
“……”莱奥不发一言，静静地听着。
“既然我是童话中的被选中者，也就是……”伊西丝龙眼神愈发坚定：“英雄的候选人。”
“所谓英雄，就是在灾祸与绝望面前，挡在所有人身前的人。所谓英雄，就是在灾难与恐慌中，与所有人逆行的人！”
“不是成为英雄，才应该保护无辜者；是保护无辜者的人，才能被称之为英雄！”
她朝自己的身后虚握，凝结着的月华在她手掌的后方具现出月光的巨剑。
蓝色的光芒在她身体的外面具现成一套白底蓝纹的披风。
“卡斯，我不会让你死的！”她握紧手中的巨剑，声音斩钉截铁：“因为，英雄，从来不会……舍弃自己的同伴！”
‘英雄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同伴吗？呵呵。’
莱奥看着伊西丝龙的背影，欣慰地点了点头。
伊西丝龙，你是一个配得上英雄之名的候选人。
他对这位命运之子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雾散。
莱奥藏在身后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秩序的圣光蔓延至伊西丝龙的月光大剑之上。
一直积蓄着力量伊西丝龙感觉到了那秩序的辉光，但时间已经不允许她细细品味那力量从何而来。
她握紧手中镀着金光的湛蓝巨剑，用尽全身的力量骤然一挥：
“月光大剑！”
那足以照拂一切的圣洁光芒从剑身射出，朝着天际的休伯利安挥去。
绿色法阵中央的铁锤早已凝聚，迎着那剑芒砸下。
剑芒与铁锤碰撞在一起。
刺眼的光芒让修道院上方的穹顶，短暂地迎来了一秒白昼。
紧接着，是若龙吟一样刺耳的爆炸声，和毁天灭地的巨浪。
轰隆！
无形的涟漪从爆炸的中心往整片禁地内扩散，一颗颗树木被连根拔起，蝮蛇三人组更是在这巨浪的冲击下撞击到了墙壁，重重的摔倒。
蛮牛诺顿夹着雷和樱奔跑着，被巨浪掀翻，在地面上滚动了两下之后才停下。
樱趴在地上，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这是……大姐头的力量吗？”
爆炸的气旋在十秒钟之后才散开。
伊西丝龙单膝跪在地上，月光的巨剑消失不见，身上的光华披风忽隐忽现。
释放出这全力的一击，她已经逼近力竭。
她大口地喘息着，凝视着苍穹：“卡斯，走，利用现在这个时间，抓紧走，我最多只能做到这样了。那个休伯利安是第六阶，我做不到更多了。”
穹顶的浓雾之中，休伯利安的身影缓缓显现。
她的脸颊和手臂上多出了几道伤口，但修女服却没有半分的破损，只是满是尘土。
很显然，刚刚伊西丝龙的全力一击，只是破坏了她的禁咒，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就算伊西丝龙的力量，在莱奥的帮助下，短暂的达到第六阶，但她和真正的第六阶超凡者之间，还是有着云与泥的天壑。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莱奥上前一步，用肩膀顶住伊西丝龙的胳膊，让她不会因为力竭而倒下。
“你在干什么？你想带着我离开吗？不可能的，你带着我，跑不过休伯利安，你会被追上的。”
“不用了，小英雄。”莱奥调笑着：“多亏了你，争取了时间。”
“什么？”伊西丝龙不解。
“呵呵，看着吧。”莱奥笑了笑。
话音未落，漂浮在半空中，原本满脸怒气的休伯利安，脸色骤然一变，紧接着，她头也不回就往修道院的后方飞去。
和她有着相同表现的，还有蝮蛇女仆书呆子三人。
他们全都视卡斯和伊西丝龙于不顾，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
“这是怎么一回事？”伊西丝龙狐疑地看着莱奥：“你做了什么吗？卡斯？”
“走吧，我们跟上去看看。”
“大姐头！”
“伊西丝龙姐！”
突然，身后传来了雷和樱的声音，刚刚逃走的三人又跑了回来。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咳咳。”伊西丝龙怒道，却急火攻心，直接咳嗽出声。
“我也没办法。”蛮牛诺顿摸了摸脑袋：“你刚刚搞出来的阵仗太大了，我也飞出去了，没控制住他们两个，他们就回来了。”
“你们……”
“好了，伊西丝龙姐，我们这不是没事吗？”雷笑着：“对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么强！大姐头，那可是第六阶大魔法师的禁咒啊，竟然让你破坏掉了。你，你真的是第四阶吗？”
“我……”伊西丝龙握了握拳头，眼神中有些迷惘。
说真的，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破掉休伯利安的禁咒。
按照她原本的设想，应该只是能够让那禁咒偏移到另一个方向。
而卡斯就能利用这力量偏移的机会逃跑。
至于自己会怎么样，会不会被休伯利安暴怒杀了，伊西丝龙完全没有考虑。
但现在，她竟然直接斩断了那禁咒！
不是，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伊西丝龙眨眨眼，仔细回想着最后释放力量时的感觉，越想越不对劲。
在力量挥出去的最后一刻，她非常肯定，有秩序的力量和她的力量合而为一。
那是一种精纯的，圣洁的，只要接触就感觉心神被净化了的秩序力量。
那才是她能够摧毁休伯利安禁咒的原因。
可这力量……从何而来？
伊西丝龙不动声色地看向卡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盛。
‘是卡斯？是卡斯给了自己这力量？’
‘不可能吧，他，只有三阶啊？’
‘对，绝对不可能。’
而莱奥只是朝着她露出微笑：“怎么了？大英雄？”
“你……你不准喊这么喊我……”伊西丝龙顿时小脸一红，碧绿色的眼眸胡乱的乱转。
刚刚情势逼人，她完全没有想这么多。
只是把心中所想全部都说了出来。
但现在击退了休伯利安，她只感觉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好中二。
尤其是说的台词，什么“英雄”的，“命运选中的孩子”的……好羞耻。
一对儿娇嫩的小脚在鞋子里不断乱抠，尴尬地想要抠出一个三室一厅。
但经过这么一打岔，她也一时间忘记了对莱奥的怀疑。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樱疑惑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跑了？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够杀掉伊西丝龙姐和卡斯小哥了。”
“对……”伊西丝龙回过神来，看向莱奥：“没错，你刚刚说，我争取了时间，是什么意思？”
“我们追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莱奥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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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莱奥等人追着休伯利安她们来到了修道院的后院。
刚到院子的中央，就听到了喵喵的猫叫声。
“在那里！在牛圈！休伯利安她们都围在那里！”樱率先伸出手指。
“牛圈？”扛着锡林·列克托的雷循声望去，他正在用恢复术治疗列克托胸前的剑伤。
众人也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休伯利安院长等人围在那牛圈的外面，她们呆滞的目光重新变得灵动。
女仆和书呆子听到了呼声，转过头连忙冲了过来。
“少爷，少爷！”
“你们怎么回事！”蛮牛诺顿上前一步，抬起巨剑。
“我们，我们已经醒过来了！”书呆子捂住脑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刚刚失控了！请，请把少爷还给我们。”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没有被控制！”诺顿又举了举巨剑，把剑锋卡在书呆子的咽喉上。
“好了，诺顿，没事了。”莱奥上前用手压了压诺顿的巨剑：“你看那里！”
远处，猫叫声也越来越响。
“喵喵喵！莱…卡斯，你看我做的棒不棒！”莉莉丝猫从牛圈中跳了出来，奔跑到莱奥身上，爬上了她的肩膀，直接叉起了腰：“嘿嘿，你吩咐我做的事情，已经全部都搞定了！”
“哼！谜底果然和你说的一样！”莉莉丝伸出猫爪，指向牛圈。
只见牛圈之外，精灵修女翠丝正端着一盆草料，往牛圈里面扔着：“牛牛们，抓紧吃草，快快长大~”
而休伯利安并肩和翠丝站在一起，轻咬着嘴唇，神情恍惚。
“翠丝，你……为什么没有死？”
“院长，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死了呀？”
“是吗？那……你在喂什么呀？”休伯利安低下头。
“当然是喂牛了呀~院长。”翠丝笑着。
“你确定那是牛吗……”莱奥抱着莉莉丝猫上前。
众人也循声往牛圈中望去，心头都涌出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他们的脸色变得愈发精彩。
那牛圈里没有牛，只有一只一只精灵。
那些精灵像是牛一样四脚着地趴在地上，吃着食槽里的草料，兴奋地拟态出“眸眸”的牛叫声。
这些“牛”们的肚皮都鼓鼓的，像是十月怀胎一样，不用问也知道，里面肯定早就塞满了草料。
而最恐怖的是，这些“牛”们大多都缺胳膊少腿，还有几只更是没了眼睛没了耳朵。
在那牛圈的最深处，乱糟糟的堆着一叠一叠的修女服，像是从精灵们身上扯下来的一样。
而在那些修女服的旁边，还孤零零的放着另外一件撕碎了的皮甲。
“那……那是……”蝮蛇绝望地翻进牛圈中，跪倒在那皮甲旁边，颤抖着将其捡起：“这是……蕾比的……所以，她就是在这里……”
他的声音停了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休伯利安缓缓抬起头，看向还在扔着草料的翠丝，硬生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翠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长，你再仔细看看，她是你认识的翠丝吗？”莱奥轻声道。
众人的瞳孔也在这一刻凝成了一点。
那不断往牛圈里扔着草料的，哪里是什么精灵。
那是一只双腿直立行走的，长着粗长长毛的黑牛。
而那黑牛的脸，却是一张女人的脸。
一张绝美的，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产生性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