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父与女
月上中梢。
凄冷的冬夜，没有火盆，是那么的难熬。
但为了让计划顺利的进行，自然是无法在营地内生火的。
“列侬先生，计划就是这个样子。”莱奥借着油灯微弱的火光，指着地图上的凛冬河：“你在河的上游砍造木筏，吸引夜魔们的注意。”
“如果他们发现了你，就且战且退，往这个方向走。”
“好，我知道了。”列侬点点头。
“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吗？”
“不需要了，战争这种事，本来就不应该让每个人都知道行动的方针，军人要做的，就是服从。”列侬摇摇头：“在成为秩序教徒之前，我……也是一名军人啊。”
“嗯？”莱奥没想到这位骑士长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一位并非教团保育所养大，而是半途加入的秩序教徒，竟然成了白骑军的骑士长兼教廷的主教……
这倒是见新鲜事。
“嗯，正是因为我当过军人，还是特尔斯克公爵的士兵，所以才相信你。”列侬自嘲地笑了笑：“莱奥，我自认并不算蠢材，但在冬堡的时候，我确实想不到你那种战法，在我眼里，你的潜力不在公爵之下。”
“额……”莱奥抠了抠脸，有些尴尬。
他那破釜沉舟的战法，根本不是自己想的……
包括这次对付夜魔的方法，也是对将星们的借鉴。
“好了，不谈这个了。”列侬笑了笑：“对了，你……你的秩序剑制，不是靠聆听秩序之主得来的吧？”
“咯噔。”此话一出，莱奥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强忍着内心的悸动，愣愣地看着列侬：“怎么会呢？我的力量自然是从……”
“好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而且，我的生命也只剩下48个自然时了，所以，你不用再伪装了。”列侬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根项链：“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并不是什么虔诚的秩序教徒。”
“就算你有秩序剑制，可以证明自己的忠诚，但那也只能骗得了他们那些教徒，骗不了我。”
“为什么？”莱奥紧绷着身体，把手放到身后握住了水形剑，同时不断地沟通诗寇蒂赶过来。
白雾在他的脚下升腾，他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同时，他也是在想不通，拥有秩序剑制的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很简单。”列侬摊摊手：“因为……我的秩序剑制，也是通过别的方法得到的。好了，别紧张，如果我想杀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杀了。”
“莱奥。”列侬推开手中的项链，露出内里的泛黄照片：“不管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但算上这次，我帮了你两次了，对吧。”
“……”莱奥没有说话。
当时在冬堡的时候，他就觉得列侬对他的提拔太快了，现在看来，这老家伙早就准备好今天了。
他是故意让自己欠他人情。
“原本，我是打算把你带在身边，一点点培养你，将来让你接任我的位置……但现在看来，我的时间来不及了。”列侬唏嘘地将项链塞到莱奥的手里。
莱奥低下头，看到项链里面的照片上，是列侬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银发，红眼。
等等，列侬，现在也是……银发。
“没错，圣女芙蕾，是我的女儿。”列侬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莱奥惊讶到不断吞咽唾沫的话语。
“我……算了，那些往事就不说给你听了，总之，我的女儿皈依了秩序，而我，为了保护她，也成为了秩序的一员。”
莱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怪不得，秩序会放心让这个半途加入的秩序教徒，当上骑士长，当上主教。
也怪不得，列侬会甘愿自己留下拖延追兵，让莱奥带着大部队先走。
原本莱奥还以为，列侬是因为绝对理智才这么做。
现在看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啊。
芙蕾，简直就是人质啊。
一个操纵列侬的人质。
“圣……芙蕾知道吗？”莱奥喉结动了动。
“知道……但，她不愿意与我相认，要是愿意相认的话，我就算是死，也要把她带离秩序。”列侬唏嘘地笑了笑：“好了，莱奥，我帮了你两次，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48个自然时，以后的日子里，我没有办法继续保护我的女儿了。”
“如果这场战争结束，北境还在，秩序还在，那么，就请你继续在秩序教派内暗中保护芙蕾，如果……这一切都完了，那项链的尾部有一根银针，那根针可以暂时隔绝秩序的力量，就请你带芙蕾走，让她彻底离开秩序。”
“这是，一位父亲，最后的请求。”
“……”莱奥沉默了，他真的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
虽然方式不同，但卡莲和芙蕾的父亲，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们的女儿。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忙乎。”列侬拍了拍莱奥的肩膀，递过来一个钥匙：“回到王城之后，在我住宅的地下室里，有我留给你的报酬，相信我，那会是你需要的东西的，不，应该说是你急需的东西。”
“我急需的东西？”莱奥皱皱眉，接过钥匙，钥匙的尾端刻画着衔尾蛇的图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急需什么，这老家伙知道？
“莱奥啊。”但很显然，列侬并不打算解释这个问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夜空：“你说秩序的神灵，到底还存不存在呢？如果她存在，我们两个明明这样亵渎她，为何还能借来她的力量呢？”
“绝对理智，秩序之光，呵呵，真是可笑啊。”
“扭曲的意志，还能称之为意志吗？”
…………
列侬走了，带着莱奥的任务离开了。
而诗寇蒂小姐，也从阴影中现出身形。
“主人，没事吧？”
“嗯，没事儿，一切都在计划当中。”莱奥握紧了列侬留下的项链。
真没想到，秩序教派白骑军的领袖，竟然是个叛教头子。
“主人，你想用疑兵的方式，让那群夜魔以为我们渡河了，然后故技重施，绕路逃走？”诗寇蒂探过脑袋。
“不，他们已经被我们骗过一次了，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再说了，我们这么多的伤员杂兵，就算能躲过这一次，那下一次，和下下次呢？”莱奥摇摇头，镇定地笑了笑：“更何况，我说了，要全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