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旖旎的二人
朝阳的光辉又一次升起。
夜魔大军从城墙上退下，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艾迪握着长剑的手都在颤抖，直到卢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战争中活了下来。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成就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把长剑举过头顶：“赢……赢了！我们赢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在缄默的城墙上，泛起磅礴的涟漪。
“赢了！”
“我们赢了！”
“我们守住了！！”
“他妈的，不就是些夜魔吗？算得上什么！”
一声声叫喊声在城墙上响起，这些劫后余生的战士们纵情地欢笑。
他们的欢呼，既是对亡者的祭奠，也是对未来的渴盼。
他们知道，这冬堡守得下来。
卡莲和她的子民们一样，浑身浴血，黑色的宽檐礼帽上甚至被开了两个破洞。
她颓废而慵懒的靠在机械鸟变成的金属盾牌上，擦拭着那把送走了不知道多少只夜魔的气铳。
“父亲，哥哥，我做到了，我没有让特尔斯克家蒙羞，我守住了冬堡，如果你们能够听到我的心声，请保佑我，能再守住下一次，下下一次。”
“他们一定会听到的。”
一杯红茶递到了卡莲的面前，她抬起头，看到了和她一样身披猩红的莱奥。
“偷听女士的自言自语可不是绅士该做的事情。”卡莲有些害羞地接过红茶。
“我又不是绅士，我只是一名教徒。”莱奥小口地抿着茶水，环顾着自己一手策划的杰作。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提出了这个计划，却没想到带来了如此明显的效果。
好一个背水一战，他原本世界里将星们的智慧，果真深不可测啊。
还有，这种作为棋手，运筹帷幄的感觉……
很爽。
卡莲没想到莱奥竟然会这么回答自己，整理了下额前凌乱的碎发，打趣道：“你的回答方式可不像是一个教徒。”
“嗯，我只是信仰秩序，以理智为伴，并不代表我不懂得幽默与风趣。”莱奥摊摊手。
“那么，风趣幽默的教徒大人，可以拉一位脱力的女士起来吗？”卡莲笑了一声，朝他伸出了手。
“比起拉这位女士起来，我觉得陪她休息一会儿，或许是更好的选择。”莱奥想了想，却是直接坐到了她的身旁。
“……”卡莲无语地收回手，略显尴尬地小口抿着红茶。
两人一起靠在了盾牌之上。
晨曦的微风还带着凛冬的刺骨，红茶的炙热只停留了几分钟就被冷空气驱散。
莱奥此时来找卡莲，并非是对这位女士有什么好感。
好吧，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但更多的是，他发现，卡莲与他之前遇到的所有教徒，天差地别。
这位北境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是一个把她的子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的人。
如果能和她搞好关系，那等战争结束，他或许就不用再过上东躲西藏的生活了。
若是能得到北境之主的庇护，他和诗寇蒂小姐，总归是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
至于秩序教派……
那就是一群疯子，最多只能算没有地方去之后的备选方案。
所以，他才趁这个时候来刷一刷好感度。
“怎么样？幽默的教徒先生。”卡莲双手握着茶杯：“左右战场胜负的感觉如何呢？”
“……”莱奥想了想，接着露出了他不该露出的苦笑：“若是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这些被临时召集的士兵们，不用来到这片战场。”
他感觉，这是最能从卡莲那里获得好感的回答。
果不其然，卡莲小姐愣了一下。
她完全猜不到，能够想出这样魔鬼战法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感想。
毕竟，一开始莱奥的计划，是真的打算炸掉冬堡的桥梁的……
莱奥先生，你到底是一位怎样的人呢？
绝对理性的教徒？怜悯众生的仁者？多智近妖的将星？
还是以众生为棋子的魔鬼？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沉默了一会儿，卡莲低了低头，轻声道：“对不起，是特尔斯克家的错，我们辜负了信赖我们的子民——”
“无须自责，卡莲小姐，你的高尚令我动容。”莱奥打断了她的道歉：
“倒不如说，没有你的话，我们根本守不住冬堡，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我很好奇，你不害怕吗？这里可是战场，你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怕呀，我当然会怕。”卡莲昂着头，看着夕阳下的地坪线，左眼的单框眼镜反射着辉光，帽檐下的红色长发随风飘扬：“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觉，自己不应该离开这里，不应该抛下他们。”
她闪闪发光。
“……”莱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没有和卡莲相同的成长经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卡莲是怎么长大的。
当然就无法理解卡莲为什么会这么做。
沉默的氛围在二人间泛起涟漪，旖旎的空气停留在了此刻。
两人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莱奥又不是什么情场高手，只好端着茶杯，苦思冥想应该找些什么话茬。
而卡莲小姐也是一样，既对这位男士充满了好奇，也碍于身份与面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抱着茶杯，偷偷地瞥着莱奥。
“那个……”“那个……”
半晌后，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你先说……”
突如其来的异口同声，让本就有些尴尬的氛围更加尴尬了。
“……”莱奥愣了下，摇摇头：“卡莲小姐，女士优先。”
绯红色在卡莲小姐的脸蛋上绽放，她局促地嘟囔着：“还是你先说吧……”
“好吧，嗯，卡莲小姐，我看你的穿着和打扮，都是机械教派那边的风格，嗯……你是一直待在那边吗？”
“对。”卡莲点点头，抱住膝盖：“从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待在罗布特了。”
罗布特是信奉机械教派的国度。
“那你这次……是接到了特尔斯克公爵的召集，所以才回来的吗？”莱奥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不，我这次来，还没见到过父亲，也没收到他的信件。”卡莲把下巴埋进了膝盖里：“嗯，我……我是为了调查突然活跃的龙族，一直跟到了这里，没想到正好碰上了战争爆发，于是就赶了过来。”
“龙族？”
“对，罗布特国领土的北侧，有一座名为龙吼峰的山峰，据说是古龙们的长眠之地。”
“当然，这一直都是未经证实的传说。”
“而我呢，不仅仅是一名机械教派的教徒，还是一位研究龙族的学者。”
“就在三个月前，有人目击到，龙吼峰上的古龙，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