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破釜沉舟（中）第二更~
“什么？”
“不可能吧……战争，怎么会，一个不留？”
“夜魔……夜魔要的不是北境的领地吗？”
“……”
不断有士兵们抬起头，呆愣着不敢置信。
莱奥就这样静静地听着，直到他们的声音快要压不住的时候，才猛地拉高音调：“谁告诉你们，夜魔想要的只是土地？
“八年前，特尔斯克公爵一路追猎他们近千里，将沿途所有的夜魔魅魔们，男的就地处死，女的抓回做娼。
“没有俘虏，更没有怜悯。
“现在，这群狗娘养的夜魔们回来了，他们带着对人类的恨意回来了，你们认为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这巨大的火球，就是最好的证据！夜魔们根本不会给我们留下退路！
“他们要让这冬堡内的所有人，都死这里，一个不剩！”
“我们跑不了，我们所有人，都跑不了！”
莱奥的声音掷地有声，若利剑刺入士兵们的心脏，击碎他们全部的幻想。
艾迪“啪”的一声跌坐在地上，抱着脑袋，瞪大着眼睛喃喃自语：“完了，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卢克也是一样，魂不守舍地站着，身子都在摇摇晃晃。
“咯噔”“咯噔”“咯噔”
一声声心跳声连成一片，在人群中回响。
这些士兵们回想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爱人，绝望地跪倒在地。
没错，艾迪说的没错，一切都完了。
整个冬堡陷入了恐慌的情绪之中。
但就在这时，莱奥又是一声高喝：“肃静！”
“完了？谁说我们完了？那是夜魔说的，不是我们该说的！”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难不成，你们连死亡的时刻，都要做一个懦夫吗！”
“抬起头来，你们这群懦夫，抬起头来，看看我，看看我身旁的这位女士！秩序之剑还没有离开！北境的贵族也还没有离开！”
众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听着莱奥的话语，木讷地昂起头颅。
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莱奥和卡莲，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丝希望。
这些被召集令征召而来的佣兵们，只不过是黎明帝国内最最普通的战士。
他们没有灵视，就算信仰教会，也得不到神灵的力量。
他们愚昧，他们无知，他们胆怯，但他们却也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当听到罗根侯爵告诉他们，守住冬堡，就能得到财富与地位之时，他们来了。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命运中的一切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们后悔了，他们绝望了。
只因为他们发现，他们信任的贵族们，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做过北境的子民。
他们只是炮灰，只是诱饵。
他们信赖的贵族们，早就不知道跑去了何方。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
一直看着他们的卡莲小姐，当然感受到了这些人的绝望。
她没有说话。
只是做了一个动作。
她摘掉了脸上的面罩。
夕阳的余晖渐渐被升起的银月所吞没，但那张青涩却又绝美的面容，却让月亮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一切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有争吵，没有哀嚎，没有嘶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卡莲的身影，几乎要与他们心目中的秩序之神重叠在了一起，即使这位羞涩的少女，根本不信仰那位神灵。
但还未等这些士兵们向她虔诚的祷告，卡莲便张开了嘴巴。
坚定中带着一丝温柔的嗓音，几乎盖住了凛冬河拍打水岸的嘶鸣。
“我的名字是卡莲，卡莲.特尔斯克，我是罗根侯爵，罗根.特尔斯克的妹妹，是北境之主，特尔斯克公爵的女儿！”
“我是，特尔斯克领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卡莲.特尔斯克！”
那稚嫩的嗓音，于人群之中，唤起了海啸。
那些刚刚还处于绝望中的士兵们，竟然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握住了手中的兵器。
北境之王的女儿，下一任北境之主的候选人，竟然就在此地，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特尔斯克领的贵族们，从来都没有放弃他们。
他们不是弃子，他们是北境的子民！
他们激动，他们呼吸急促，他们有了主心骨。
而卡莲，也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莱奥，又看向她的子民：
“我知道，你们很害怕，很惶恐，很不安，很委屈。”
“稀里糊涂的来到这座城内，又稀里糊涂地上了战场，身旁更是没有愿意与你们同生共死的贵族。”
“说实话，如果我是你们，恐怕也是如此的绝望。”
“所以，我在这里。”
“将士们，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北境的土地，是特尔斯克家族的领地，是秩序教派的领地，更是你们所有人的家园。”
“作为特尔斯克公爵的女儿，我曾立誓，要永远守护北境的子民，守护北境的土地，不让那些残暴冷血的外族们，踏破玛丽安巨壁一步。”
“但现在，我和我的哥哥，我的父亲，都失约了。”
“我们没能阻止这场灾祸，让夜魔大军闯入了我们的家园。”
“但，我承诺，我，卡莲.特尔斯克，绝不是懦夫，我绝不会率先离开这冬堡半步！”
“若是城破，那我就与大家，一同赴死！”
“还请大家，再把力量，借给我，借给特尔斯特家族一次！”
城墙下的士兵们面面相觑，紧接着，一名士兵举起了右手。
那是本打算逃跑的艾迪。
“为了卡莲女士！死战！”
“为了卡莲女士！”
“为了特尔斯克！”
“草他娘的！反正夜魔也没让我们活！杀！”
“妈的，战了，反正也跑不掉，杀！”
战吼声在人群中如击鼓传花般炸响，在这一刻，这些士兵们的士气来到了最高潮。
他们没有被抛弃。
他们所拥戴的王，愿与他们一同赴死，
这便够了！
莱奥嘴角泛起了笑容，他握住佩剑，猛地一抽，剑尖直指北侧的城墙：
“日月山河永在，北境荣耀永在，诸君，随我守城！”
“爵位与封地，就在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