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连根拔起
“被西蛮人攻破是五年前，那和去年就没有关系。”
宿淮喃喃嘀咕着。
宿沅常见儿子紧蹙眉头，便知这里头一定还有文章。
正想发问，下人却来传话说热水备好了。
宿淮起身送父亲出去：“你早些睡，我现在已经平安回来，您不必担心了。”
宿沅常还想说什么，最后想想也罢，只道明日吃早饭时再细说这白家村的事。
有人才有家，姜家上下没点灯，灯油费不便宜，所以全家一直保持了这个习惯。
有了采薇先回来传话，一家人都起来了，摸着黑坐在屋里等。
听到门口有动静了，老夫人才吩咐下人们点了蜡烛。
除了二房以外，姜家老小都在屋里，便是连姜玄也回来了。
看姜逢一进门，姜楠两兄妹便扑了过去，呜呜咽咽哭诉一番。姜逢被勒的要喘不过气，朝采薇抛过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采薇收到，但是拒绝了求救，把目光移向别处。
最后还是张雨秀上前把这二人扒拉开，姜逢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脖子：“姜楠你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跟你熟到这个地步了？”
姜楠没好气道：“以为你死在外面了......看你死而复生，我当然欢喜啊，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而已。少得意了。”
“你们几个啊，哎.....”张雨秀拉着姜逢坐下，随后道：“采薇都和我们说了，你也是遭了大罪了，好好去洗漱换身干净衣服，我方才已经让厨房熬了粥，吃点宵夜再睡。”
“还有压惊茶！”秋嬷嬷端着茶盏出来，又道：“这可是老夫人亲自给你研的，里面加了珍珠粉，收收惊。”
姜老夫人道：“磨个粉罢了，怎用得着这样细说。只是你们失踪这件事，那可真是搅的满城风雨，连皇上也急坏了。”
“可不是吗。”张雨秀附和道：“他是皇帝，日理万机的这么忙，前日还来家里问候咱，明日你和宿大人进宫可要好好说清楚才行。”
姜逢点点头：“我知道了。”
姜老夫人看她满脸疲倦，便让她先回自己院子去休息，心道有什么也等着明日再说。
姜逢离开后先去了祠堂，月光照下来，院子里干干净净，却也冷冷清清。虽常年打扫，可因为离的远，僻静中带着一丝冷意。
她走进祠堂上香，看着祖宗牌位和姜家夫妇两人的牌位，心里却一直在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
人这种东西你麻烦我，我麻烦你，如此才有情面。
可有的东西不是一句麻烦不麻烦就能做的。
最终还是得靠自己。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就把宿家也拖下水，所以还得想个更妥当的法子才行。
至于想什么法子，明天睡醒再说。
采薇道：“走吧女郎，热水备好了。”
姜逢嗯了一声退出院子，却看到石凳上坐着一个人。
他的背影瘦削而挺拔，月光朦胧洒下，显得孤独又寂寥。
是萧明延。
“皇上，您怎么来了？”
“姜逢！”萧明延起身回望过去，他脸上表情复杂，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最后是落到姜逢的肩膀上，嘴角微扬：“回来就好。”
姜逢道：“皇上特意来找我的？”
萧明延道：“不错，听说你回来了，朕很想....第一时间见你。”
他嘴角慢慢收敛，勾勒出的是一抹苦涩：“朕也去看了宿大人，只是应该睡下了，所以....心里一肚子事，不知和谁说。皇后有了身孕，可是这孩子.....”
话未说完，他便迅速垂下眼帘，双手藏在袖间，姜逢听到这，恍惚是明白了什么。
萧明延道：“姜逢，朕该怎么办？”
姜逢道：“皇上，你信我吗？”
萧明延道：“好像除了你和宿大人，朕....无人可信。”他的手指轻轻颤动着，眼神闪烁了一下：“姜逢，是朕害了你，方无声的符阵，差点要了你的命，是我不好。”
姜逢并不意外他怎会知道这件事，既然能在这等，说明萧明延心里是知道些什么。她沉思片刻，道：“皇上的目的是什么？”
萧明延闻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连根拔起。”
姜逢道：“好，那我们就连根拔起。”
萧明延颓然：“只怕未必能做到。”
姜逢道：“还有一个月就是祭天大典，就定在那一日。”
萧明延到：“那该怎么做？”
姜逢笑了笑，凑近他耳边轻语了几句，萧明延凝视着她的侧脸，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带给他安宁。
他几次欲伸向她那细腻的脸庞，却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收回。
“朕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明日....”萧明延哽了一下，转而露出一个笑意：“我在宫里等你，不用守规矩，你醒了再来，想何时来便何时来。”
这一觉睡的沉，连个梦都没做，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闻着一股红豆糯米糕和玉米甜饼的味道，不光这两样，还有胡辣汤和肉馍，姜逢瞬间睁开眼，一看桌上堆满了吃食。
于渊和王大庆背对着床坐在凳子，手里捧着肉饼吃的极香。
“.....”姜逢一把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肉饼啃了起来，于渊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吃个饭还闭着眼，懒到极致了。
“也不知道宿大人看上你什么！”于渊恨铁不成钢的找来手纸给她擦嘴，“满嘴都是渣，能不能好好吃饭。”
姜逢闭着眼，嘴里继续嚼着：“你懂什么，这叫富余。”
“噗.....”王大庆没忍住笑出声，“感情女郎这是要留着下顿吃，不过按照咱们这条件也不至于吧。”
王大庆在皇帝跟前当差，有些时日没见，养的膘肥体壮。
姜逢这才睁开眼，询问起来，王大庆自然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了，最后又道：“皇上的意思是下毒的事解决了，也就没啥了，又调了个新内侍过去伺候。”
于渊道：“可别看他这样，赏钱不少，这么些都是他买来孝敬你的，臭小子还挺义气！”
王大庆道：“那是自然，所以这不，没了差事又回咱姜家来。还是咱们家舒服啊，没那么多规矩，不像那些个.....嘿嘿罢了罢了，您赶紧吃，宿大人在外头等着了，陪老夫人下棋呢，说是要进宫面圣来着。”
正说着，采薇已经把今日要穿的衣服头挂都给拿了进来。
姜逢打着呵欠，要不是想吃上这几口她估计能睡到晚上去。
在采薇的巧手下，换了干净衣服，随意擦了点胭脂，整个人就容光焕发。
院子里姜老夫人正冥思苦想，不知下一步棋如何走，宿淮却一眼看到姜逢从屋里出来，他扫了一眼棋盘，急忙落下一颗黑子。姜老夫人愣神：“你下这里可就输了啊，宿大人。”
宿淮只是微微一笑：“无妨。”
“祖母。”姜逢打了个招呼，又看向宿淮：“来多久了？”
宿淮立刻起身，整了整衣装，今日他只穿一身常服，米白色的滚边，衣袍之上，还绣了几株竹叶。
那竹叶花纹脉络清晰可见，翠色欲流而不失雅致，是难得一见的绣工。一白一绿相互映衬，显得整个人脱俗而高雅。
姜逢慌忙移开目光，姜老夫人见她脸色发红，故意调侃：“这宿大人的棋艺还有待琢磨啊。”
那谁不知方才宿淮一直占上风，怎么突然落了下风，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
“是，以后要多多来讨教了。”
姜老夫人笑道：“那以后可得让厨房多备点饭菜了，行了，你们年轻人说话，老婆子我也再睡会去。这人上了年纪，总是不想动。醒得早，却又总犯困。”
姜逢看了眼棋局，她虽不精通，但也看得出要是方才不落下那黑子，这赢的可就不是老夫人了。
宿淮低声道：“输了棋无妨，输了妻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