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江户湾水战（4k）
“避开！避开火船！”
冈本随缘斋说的晚了，而且在中心的他也看不清前面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火船。
再说了，凭借现在的这个混乱程度，他的指令能够传达到前边吗？
原本气势汹汹的里见水军彷佛阳痿了一般。
位于最前方、率先发现了火船的船只停止了前进。
但后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船只却继续向前。
前面的船只停止前进，后方的船只继续向前——前后方的船只便这么相撞在了一起，令船阵越发混乱。
由于今川水军的指挥不一，里见水军采取了密集的布阵，以便更好的击溃今川水军，只要今川水军溃败，一旁的北条水军也会随之溃败。
可没想到，这密集的船阵竟使得船只迟迟无法从混乱的状态中挣脱开来。
船只上的里见水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艘艘通身冒火的火船，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不断放大。
轰——！
冲在最前面的火船撞上了一艘大型船。
而冲在最前面的火船，自然正是吉良小百合所在的船只。
火星爆裂、四散而开，木头碎裂与燃烧的声音轰然响起。
吉良小百合被火星与火浪吞没。
唐横刀挥去，她安稳地落在里见水军船只的甲板上面，身上一片漆黑整个人像是一块黑炭，不止是她，她的刀也一样。
船只上的里见水军还以为遇到了怪物，纷纷退避不敢上去，许多人因此干脆利落地跳入海中。
有时候伪装得太吓人，也不失为是一种策略。
与其同时，船只撞击的声音接二连三炸响，一条接一条的火船，紧跟其后，撞上里见水军的船只。
战船是极佳的易燃物。
木制的船身、布制的风帆，都极易被点燃。
在火舰撞击到敌舰后，大量火油、火苗撒到了敌舰上，令火势迅速扩展开来。
越来越多的火舰顺利撞上了敌舰，也让火势的扩展速度越来越快......
向井正纲麾下的船只已尽数涌入里见水军的船阵。
条条火舌在船阵中肆虐。
片片火海将里见水军的船只吞没。
风向这种东西，对于已经失控的火势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火焰，将天空照亮，将海水染红。
火势，仿佛要将天空烤焦一般，仿佛要把海水煮沸一般。
“迟了......”
冈本随缘斋呆呆地看着已经化为一片火海前方，他能清晰听到火星爆裂的声响、火焰烤焦木头的声音。
事态转变得太快。
瞠目结舌间，冈本随缘斋感觉手脚冰凉，立即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高声嘶喊道：“敌军来袭！后撤！后撤！”
北条水军已经来到了里见水军的右翼，重新整合的今川水军也是来到了里见水军的右翼。
目的是何？
是个人都知道！
摆明了是冲着他冈本随缘斋来的！
只是原先的顺风成了逆风，这种情况下，最多也只是保持速度一致而已。
“这群人是疯了吗？”冈本随缘斋心底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有几艘小早船燃烧着火焰向着他所在的大型船冲来。
在逆风的情况下展开火攻，就是在自杀。
生还率近乎为百分之一。
‘冷静！必须冷静！’
冈本随缘斋扶着自己的额头，在心中疯狂怒喊着“冷静”。
这一声接一声在心间回响的“冷静”，也确有功效。
他那原本布满癫狂之色的双眼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我还没输！我还没有输！’
‘我还有一战之力！’
尽管很多船只正遭到火焰的侵袭。
但若是迅速整合残余的、还没沾上火苗的剩余战舰，那他还有一战之力，还有获胜的希望。
‘没错......’冈本随缘斋在心中暗道着，‘我现在得赶紧整合好残余的军力！只要能整合好残余的战力，我就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振作起来的冈本随缘斋，准备开始准备重整阵型、重振旗鼓。
然而，就在这时，冈本随缘斋突然感到脚下的船只突然不自然地晃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大人，船只底部受损！工匠们已经去抢修了！但、但是......工匠让我们做好弃船的准备！”
“什么！”冈本随缘斋那圆睁的双目中迸射着惊惧之色，“底部受损了？为什么会受损？撞到礁石了吗！”
“受、受损原因目前还在调查！”
“混账！别开玩笑了！那些修船的工匠是要让我们放弃旗舰吗？”
冈本随缘斋身为里见水军的指挥，他所在的船只便是旗舰，旗舰是一支舰队的灵魂所在，若是旗舰沉了，对士气的打击将是致命性的。
‘混账！’冈本随缘斋在心头间破口大骂着，‘底部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受损啊！’
啪嗒，啪嗒......
几声奇怪的声响突然在冈本随缘斋的身后响起。
这几声奇怪的声响对许多人来说，都相当地熟悉。
这是湿答答的肢体踩在木制的地板上后，才会发出的声响。
冈本随缘斋迅速转回头，朝自己的身后望去。
一名光着双脚、浑身湿漉漉的女孩正站在他的身后，一边擦着脸上碍事的水珠，一边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令人瞩目的是，这名女孩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柄极长的横刀。
刚刚响起的奇怪“啪嗒”声，正是这名女孩那湿透的双脚踩在木制的甲板上后，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人是谁？’
这个疑问刚从冈本随缘斋的脑海中闪过，这名女孩便用极近冷淡甚至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话问道：“我说——你应该就是冈本随缘斋吧！”
说是问，但语气却是足够坚定。
“是你破坏了船底？”
女孩似乎并没有和眼前这个人聊天的意愿。
话音刚落，她像是对自己的猎物发动扑击的肉食猛兽一般，不带助跑地高高跃起，朝冈本随缘斋扑去。
女孩的速度极快。
快到冈本随缘斋根本没有反应，只傻傻地呆站在原地。
锐利的刀尖，直刺冈本随缘斋的脑袋而去。
然而就在女孩的刀尖离冈本随缘斋的脑袋近在咫尺时，一杆不知从何而来的短枪突然呼啸着朝女孩袭去。
女孩她那娇小的身子在半空中灵敏地一转，躲开了这杆朝她袭来的短枪，然后平稳地落地。
虽然成功躲开了这颗锤头的攻击，但女孩对冈本随缘斋的攻击也因此失败了。
“啊......”
直到这时，冈本随缘斋才终于后知后觉，被女孩刚才的攻击给吓得瘫坐在地上，皮肤上因受到惊吓而冒出冷汗。
“好厉害......”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竟然能在半空中进行如此灵敏的动作......”
“枪太膳......”
冈本随缘斋偏转过头，呆呆地看着这道男声的主人，同时也是刚才救了他一命的男子——正木时茂！
正木时茂枪术出色，因其武勇被称为枪太膳。
他提枪挡在两人之间，盯着女孩，“快撤，转移到其他船上，尽可能保存剩余船只。”
这话明显是说给身后的冈本随缘斋听的。
此刻，谁都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船只在渐渐下沉。
“......我知道了。”尽管有些不甘心，但冈本随缘斋必须承认事实，只是转念又意识到了什么，“那你呢？不逃吗？”
“逃？”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正木时茂轻笑了几声，随后接着道，“我也逃的话，可没人能够拦住她了。”
说到这，正木时茂攥紧了手中的长枪，“快撤吧，趁现在人少我现在还能拦住她。”
冈本随缘斋快步离开，只是女孩开始行动了。
计划的一环是要让小田原城下的关东大军知晓房总半岛出了问题，那么就需要一个辨识度很高的尸体。
身为里见家水军统帅的冈本随缘斋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被挡住了。
吉良小百合看的出来，这枪自己是接不下来的。
为什么这个人不在小田原城下，而是在里见水军之中啊！
这个问题就好比三河众为什么不在小田原城，而是在今川水军船上。
那么只能另辟蹊径了。
铛！
嘣——
极长的唐横刀断裂开来，无柄的那半截被挑飞在天际。
正木时茂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吉良小百合撤步将自己的剑鞘也抛向了空中。
铛！
“他，跑不掉！”
碰撞之间，半截断刃以诡异的姿态骤然转向，狠狠地从身后刺穿了冈本随缘斋的胸膛。
“......”
正木时茂后退了几步，靠近了船的边缘。
二人脚下的船只发出了吱吱呀呀的木料崩坏声。
下沉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
因为火舌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缘故，二人也感到身上的肌肤越发灼热了起来。
“真是厉害呢！
“我都没有办法在枪头被挑飞的情况下，用这种方式击杀敌人！”
“我打不过你，但我需要那颗人头。”
看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横刀，虽说是恢复了正常的长度，但吉良小百合知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不会因为武器的改变就能够打过。
“看样子，我要活下去才能阻止你们的阴谋。”瞥了眼身后，正木时茂觉得此时可以安全跳水了，“里见氏家臣，枪太膳，正木时茂！”
看着对方的样子，吉良小百合摆起架势，想了想自己的身家道：“三河吉良氏，足利一门众，吉良小百合。”
拖一会时间就行。
反正冈本随缘斋已死，等到两家水军围过来，这正木时茂还能够插上翅膀飞走不成？
就算插了上翅膀，也要给他乱箭射下来！
结果，在吉良小百合报上姓名后，正木时茂选择直接跳海！
开玩笑。
吉良小百合是打不过他，但是他就能够在短时间内杀死吉良小百合吗？
及时跑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冈本随缘斋要是学他跳海，哪里还有被杀的可能？
“啧，希望这海水不会太冷吧！等等我剑鞘呢！我剑鞘呢！”
吉良小百合准备走了，但在此之前她还要带上冈本随缘斋的首级。
捡起断刃，笼手被划破，透进里面被包裹的手，血迹顺着断刃流下，吉良小百合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剑鞘。
她的横刀和剑鞘都是特制的，重打起来很费劲呢！
还要找料子。
“算了，性命重要，断刃还是留着，说不定会有用......”
战场上，失去指挥，面对着比己方要多出不知道多少的联合水军，里见水军终究还是败退而去。
“好！追击敌军！”
北条水军，北条氏政看着眼前的战况很是高兴，“追！不能让他们重新集结起来！”
“氏政殿下，今川水军似乎出了些问题，我们可以稍微等等，反正里见水军也只有冈本砦一个去处而已。”
面对北条水军船头梶原景宗的建议，北条氏政看向火焰之处，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这个建议，“好！现在先帮助本家盟友搜寻幸存者！”
今川水军中。
“一益？”
“我又没有伪装，之前在三河都不认识我，怎么到了这里就认识了？”
空荡荡的甲板上，泷川一益和水野忠重对持着，这艘船已经着起了火，用不了多久就要沉了。
“那是因为有人啊！”借着火焰的燃烧声，水野忠重的声音也是大了起来，“在三河只是才见了几面，我不确定。”
“那现在确定了是有什么话要传吗？”泷川一益说着，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柄带着鞘的剑在天空中划过。
“传话啊！”水野忠重一幅果真如此的样子，“你果然如我所想，不过只是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一问而已。”
“问吧！反正两家现在也是同盟，现在想想我其实是有点亏的，而且你也带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
“......”
“......”
低语伴随着各种声响。
“问完了，那就回去吧！哎！希望她还活着吧！”
泷川一益心情很差，他感觉酒井忠次的计划有些不靠谱，而且自己挑选的人选为了符合高阳御的喜好，似乎无法控制了。
需要一个人帮他。
这一点泷川一益已经意识到了。
但这世界上，并不是需要就一定能够得到回应的。
谁能够帮助泷川一益在政治场上实现进退呢？
兴许，北信浓的真田家有人能够为其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