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艰难的决定

主仆俩心里都惋惜，唐朝真要去支教的话，不仅要晚一年上大学，还担心他去外面受苦。俩人议论了一会后，张婶想起说：“先生在花园里坐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进来？快去看看吧。”林芸听到张婶提醒，起身往门外去，张婶也跟了上去。当俩人走到门廊下，刚要跨入花园时，林芸突然停住了脚步。

林芸惊愕地望着长椅上的丈夫，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坐着，那姿势就像一尊塑像。还看见他眼眶里闪着泪花，一支香烟夹在手上，任香烟燃着袅袅青烟，已经燃了大半截。

望着眼前这一幕，林芸的心头被强烈地刺痛。张婶又觉得自己东家可怜，同情地说：“先生太可怜了，不管他嘴上怎么说，但是心里仍舍不得。”她对女主人说：“快让先生回屋吧。”

林芸走到丈夫跟前，哀婉地说：“你在想些什么呢？快回屋子去吧。”唐伯诚用手抹一眼睛，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对妻子说：“让大唐走出这一步，对我来说，这是多艰难的决定？”林芸听了，心里不由激动，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其实你我都一样，心里都舍不得大唐。”

林芸挽着丈夫回到屋里，张婶把保温杯端到东家面前，劝说道：“先生喝口水吧。你要放宽心，大唐是你的好孙子，这个孩子这么有志气，你可以放心了。”

唐伯诚终于舒缓下来，对林芸和张婶说：“云峰去大唐的学校了，最后的结果怎样？还要看校方的答复。”林芸说道：“那你给云峰打电话，问一下去学校的情况。”唐伯诚摇头说：“不用打，校方肯定还要研究。”林芸又说：“那么问一下大唐吧，我想他应该知道些情况。”唐伯诚又摇头，说道：“这两天别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清静清静。”

唐伯诚脸上的神情很凝重，似乎在做心理准备，迎接将到来的一件大事。林芸仍在心疼唐朝，心里乱麻似的，但是不敢在丈夫面前多唠叨。此时夫妻俩都在等候学校的回应，林芸更希望校方能断然拒绝，不批准唐朝的申请，让他参加今年的高考。

过一会儿，张婶摆好了餐桌，夫妻俩进餐厅坐下后，俩人都不说不一句话。张婶最会鉴貌辨色，见餐桌上氛沉闷，夫妻俩显得心事很重，于是主动坐了下来，故意同夫妻俩东扯西拉。

用过午餐后，林芸劝丈夫上楼去睡午觉，唐伯诚说不想睡，想去花园里坐一会。林芸说你去长椅上呆坐着，一支接一支吸烟，这有什么好？不如在客厅里坐着，我去煮一壶咖啡，陪你一起喝咖啡，看一会电视节目。

林芸原本要去儿子家里，但是改变了主意，煮了一壶咖啡后，陪丈夫在客厅里坐下。俩人刚喝了几口咖啡，唐伯诚的手机铃响，一看是学校的蒋校长打来的，连忙拿起来接听。

蒋校长在电话里问候道：“唐老，近来身体可好？”唐伯诚忙说：“感谢你的关心，我身体很好。”蒋校长接着说：“可能您已经知道了，唐朝同学的父亲，上午到学校来，说支持儿子去云南山区支教，明年回来参加高考，请学校批准儿子的申请。”

唐伯诚回答道：“这事我知道，我儿子来学校前，给我打了电话。”蒋校长听了说：“唐朝同学父亲的这种精神，使我十分感动。问题是刚才我和几个同事一起研究时，大家都说对这事要慎重些，所以我给您来电话，还想听取您的意见。”

唐伯诚愣了一下，问道：“大家是什么意见？”蒋校长回答说：“不少老师都为唐朝同学感到惋惜，他的学习成绩这么优秀，要是参加今年的高考，被重点高校录取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等到明年再参加，这对他是很大的损失。另外我们做任何决定，都要为学生负责，为学生家长负责，所以必须持慎重态度。”

唐伯诚连忙说：“蒋校长，感谢你们的负责任态度。对于耽误学业的问题，我们已反复对唐朝讲了，他自己也十分明白，可他仍是不改初衷，坚持要完成自己的计划。看到他的态度这么坚决，我和他的父母都认为，应当支持他走出这一步。”

蒋校长感动地说：“唐老啊，我从心底里敬佩您。今天我和唐朝的父亲谈了好一会，终于了解到一些情况。当年您作为上山下乡知青去云南农场，后来受农场委派，去一个傣族山寨支教，在那儿当了六年小学教师。您事业有成之后，在云南捐了十所希望小学，还为当地的中学捐献电脑设备，并且资助了好多贫困大学生。您真是功德无量啊！唐朝同学决心去您援建的希望小学支教，不是什么浪漫和冲动，他是想踏着祖父曾经走过的路，进一步磨砺自己。有这个勇气和决心，可喜可贺啊！”

唐伯诚回答说：“唐朝是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他认识到了自己的薄弱，想去山区里锻炼一年。这对他有极大的好处，所以我支持他，问题是给学校领导带来压力了。”

蒋校长在电话里哈哈笑，说道：“我从教几十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要我批准唐朝同学的申请，确实是压力很大。可是我感到很振奋，唐朝同学能突破应试教育的束缚，大胆走自己的路，这件事非常了不起。相信若干年后，这个孩子必成大器。”

唐伯诚笑着说：“蒋校长抬爱了。他能不能成器？还要看今后，一步步怎么走？”然后问：“这么说，蒋校长批准他的申请了？”蒋校长回答说：“我没有理由不批准，想成全唐朝同学的壮举。等他明年回到学校，希望他考取自己理想的大学。”唐伯诚十分激动，连声说：“谢谢蒋校长，谢谢蒋校长。”

通话终于结束，唐伯诚放下了手机，林芸这时问：“这么说决定了，大唐真的要去云南？”唐伯诚回答说：“是啊，学校已经同意了。”林芸大声说：“你是不是太狠心了？有你这样当爷爷的吗？孙子才十八岁，你让他去云南的大山里，他吃得起这个苦吗？”话说后，眼泪直涌，忍不住哭出了声。

唐伯诚有些不知所措，张婶正在屋子里擦地，连忙上前来劝慰，一边对东家说：“太太心疼孙子啊，上午云峰来电话后，已经在屋子里哭过了。”唐伯诚听了这话，连忙对妻子说：“我明白你是疼爱孙子，但是看见孙子有这个志气，应该高兴才是。”

林芸回答说：“我才不高兴呢，让你一个人高兴吧。”唐伯诚摇了下头，说道：“大唐来了后，不许在他面前掉眼泪。”林芸问：“要是我憋不住呢？”唐伯诚大声回答：“憋不住也要憋。”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