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旧宅(4)
第 102 章 旧宅(4)
001一头雾水,谢一胡言乱语什么?
虞离已经拿了信,也懒得和这人争论。他把信藏好,准备离开书房,“你如果觉得你爸身体好得可以和我上床,那我接受你无理取闹的诋毁。”
诋毁?
谢一抱手,挡住虞离的去路,“你不是勾引那老头,那老头怎么会把家产都留给你?还是说,你觉得谢家人都是没脑子的吗?”
“谢家人有没有脑子我不清楚,你挺没脑子的。”
虞离表情变得怜爱。能说出这么逆天的话,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谢一脑子看来确实不怎么样,难怪老头子临死前修改遗嘱,把遗产全都给了他。
也许是他的话太过难听,谢一还沈着脸,并且转移了话题,“到底谁让你进来的?你不配碰这里的东西。”
青年和谢一差不多高。从谢一的视角看过去,虞离下巴微擡,狭长微红的眼尾似乎含情,艳红的薄唇水润,像涂了胭脂。
姜舟不是谢生。
虞离闭着眼想对策,还有三天时间,谢家的人都可以一一试试,之后再找个借口去陈家。
但其实还存在一个可能,如果只有他带着记忆进入副本,而陈夏和谢生都被逃游换了脸洗去记忆,那么他的暗号也就失去作用。
总之,找队友让人头大。
虞离头疼地坐起身,就看到姜舟递过来一封信。
“少爷,有个男人给您递了封信。”
封面是可爱得粉红色,青年重覆:“男人?”
。
但没想到这都是帮别人养孩子,谢家一夜之间都成为繁市的笑话。
谢一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比虞离大七岁。虞离出生的时候他忙於学业,虞离长大了他忙於工作。因此他和虞离关系并不密切,也不怎么和虞离有交集,直到爆出来真假少爷那天,他才好像是第一次正眼看见这位被全家宠坏的幼弟。
那天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老爷子震怒,谢家大乱,消息一阵一阵往外传,各种难听版本的都有。当时谢一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也被叫了回去,在大厅里站了很久,等老爷子情绪稳定下来,才疲惫苍老地说出一句话:“谢一,你去看看幺儿怎么样了。”
谢一当时觉得老爷子糊涂。就算知道真相也放不下小儿子,叫来大儿子去照看这假货,不是让繁市其他人家看笑话?
谢一还记得,他当时心情很糟糕,带着一群人过去的时候,幼弟正站在自己院子门口,面容惨淡。一旁颜色浓烈的三角梅开得正艳丽,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幼弟表情呆呆地看过来,无辜纯稚的脸似乎比那三角梅颜色还要艳上几分。
说是幼弟,也已经成年了,面容身姿青涩却依稀可以窥见以后的绝色曼妙。
微风拂动,谢一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想法,但三角梅的花瓣丶虞离那张脸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
如今记忆里的那张脸和现在眼前人对上,谢一心头呼吸一滞。
谢一印象最深的,当时现场多数人都在偷看青年。苍白的秾丽,比以往愚蠢的天真更吸引人,让人生出破坏欲,想教他再被雨淋得更湿才好。
再有一幕就是,外面飘着细雨,灵堂里,在他们为遗产分配争夺得不可开交时,虞离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抱着膝盖目光放空,脆弱的肩胛骨抵着后面的红柱子,合身的黑色丧服唯一露出一点白得发光的脖颈,一身黑更衬得他易碎可怜。
那之后,他们吵架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像是怕吵到角落里的人。
这便是谢一对虞离的全部记忆。
之后,虞离成为了谢家新一任主人,嚣张跋扈,花天酒地的作风让谢家在外人眼里出尽了“风头”。
谢一对虞离的好印象尽数消失。他现在只想着,这个人是怎么夺了他们的家产,又是怎么让谢家出丑。没脑子丶不上道丶花瓶,这是谢一对虞离的现有印象。
目光移回虞离身上,谢一不知怎的缓了缓语气,道:“如果你非要进书房,起码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
眼前的青年似乎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胡搅蛮缠的劲可以用在别人身上,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嘴巴倒是伶牙俐齿的,谢一冷笑:“你的位置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谢一对他的恶意还挺大。但不管谢一说什么,虞离都是那副能把人气死的吊儿郎当脸,他斜睨着看过去。
“谢一,你们几个小废物输给我这个大废物觉得丢脸也不应该找我算账,应该去地底下找那
老头算账。是他觉得我比你们好,所以把位置传给我,说难听话也应该跟他说去。”
谢一被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你……”
“你什么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青年眉眼风流轻佻,昳丽的脸微微凑近,指尖拿出藏着的信封,用力地在谢一胸膛上拍了拍,嗓音戏谑:“谢大少不让我碰的东西,我偏要碰。”
谢大少,以往别人这么叫他,都是恭敬又讨好的语气。现在由虞离说出口,又有些不同的别样滋味。
心跳错漏一拍,谢一楞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虞离已经撞开他的肩膀,拿着信封离开了书房,留下一地狼籍的馨香。
谢一有些恍惚地看着空荡荡的书房,似乎又闻见了那天虞离身上的香气,只不过眼前再也没有那张无数次让他失神的脸。
————
虞离带着信封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原来的名单上又写下一个名字——谢一:看起来像是傻子的继承人,对他有怒有怨。
谢一的怒气,虞离是感受到了。谢一的怨气却有点微妙,虞离暂时还不能确定这怨气是不是对他的。
现在是进入副本的第一天,从目前得到的信息和遇到的人来看,对他杀意最大的是单川,其次是谢一。
找队友方面没什么可用的信息。
谁人不知谢家家主不近男色好女-色,一个月能换几个女朋友,偏偏对女朋友都不错,最后就算是分手,也有不少人想吃虞离这颗回头草。
想到因为虞离那些风流事迹,旁人说谢家的那些闲话,谢一怒了,“这里是历代谢家家主办公的地方,你有什么资格进来这里?”
“我”,虞离指了指自己,“谢家家主”又指了指书房,“谢家家主办公的书房。”
“你说,我为什么不能进这里?”
虽然这封信的真实程度有待商榷,但虞离暂且当它是真的。
无他,能知道他和谢生之间关系称谓的人不多,能模仿谢生独一无二的“贱中带点二”的语气的人更不多。
虞离把信原原本本地放回去,又放进书桌不能被人轻易找到的暗格里,才重新地捋了捋线索:
目前能从信封里得出来的信息点是:1.谢家书房可以联通未来,收到未来的书信;2.谢生和陈夏有可能被换了脸,并且被规则桎梏,无法和他相认;3.他需要小心身边人。
但身边人这个范围太广,虞离捏了捏眉心,希望谢生下次写信可以暗示他一点更有用的信息。
从门口望过去,青年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只剩下一颗脑袋。
“少爷,衣服要放在哪里?”
姜舟的脚步很慢。
他向来都知道虞离喜欢把衣服放在哪里,但他就是要问这一句,他渴望虞离知道他的存在。
青年似乎是睡着了,圆润白皙的肩头泡在水里,长发湿濡,洇开一片水纹。
听见脚步声临近,虞离才睁开眼睛,声音慵懒沙哑,“衣服放我旁边,你可以出去了。”
姜舟默了默,手指攥紧又松开,“少爷,不需要为你搓背洗头吗?”
虞离好像是泡进了水里,说话带着点水润的柔软,“嗯,今天不需要。”
“……”
姜舟低声:“为什么?”
大半个身子都要被人看光,偏的虞离不自知,还歪头,平时清亮的声音懒散:“想什么,表情好糟糕。”
姜舟自己就像是一头任劳任怨的驴,虞离就是吊在前面的胡萝卜,勾着他一点一点地前进。
喉咙干得厉害,姜舟下意识伸手,对上虞离疑惑的目光,又克制地收回了。
他家少爷和女人可以肆无忌惮谈天说笑,偶尔还会拉手,但是男人碰一下就会面红耳赤,敏感得不行。
姜舟闭了闭眼,“少爷,你洗好了就先穿衣服。”
青年却说:“都是男人,怕什么?”
不能接受男人的告白和触碰,却能接受被熟悉的男人看光,要是有一天被男人侵犯了,也不知道虞离还会不会这么想。
姜舟几乎遏制不住内心邪恶的心思,他手指蜷缩又放开,终究还是劝道:“少爷,话不是这么说的。除了我之外,你不要对任何一个男人说这种话。”
姜舟真能忍啊。
虞离心里戏谑,面上却还是那满不在乎的语气:“你好麻烦啊,不都是男人吗?说了又有什么关系。”
“少爷!”
姜舟的语气突然重了,那是他训斥虞离时常用的口吻。
姜舟是老爷子为虞离挑选的伴读小厮,原意是怕虞离自己上学无聊,但后面虞离越来越离不开姜舟,和姜舟感情越来越好,老爷子也就把姜舟留在谢家陪虞离。
旁人看来,两人的关系说好听了是竹马,说难听是主仆。但副本里傻白甜蠢毒少爷人设的虞离单方面认为,他和姜舟的关系更像是兄弟。
姜舟抿了抿唇,不再去看虞离水下的身体,而是说了一大段话劝导虞离。
姜舟啊。
明明嗓音都已经沙哑痛苦得要说不出话了,还要劝他在男人面前小心点。虞离拍了拍水面,把姜舟又放进了他的嫌疑人名单里。
五天的时间里,变数太多,姜舟这样偏执的一个人,有没有可能由爱生恨,最后决定杀了他?
…………
第二天一早,单川起床了就来他房间里跪着,虞离按照昨天的流程洗漱穿衣,最后出门。
今天天气昏暗,瞧着是要下雨了。
这一次,单川没在虞离身后跟着,而是姜舟拿了把伞跟在后面。
昨天去铺子和田地里看了。虞离今天要把谢家大宅都逛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陈夏和谢生的线索。
大早上的,许多佣人都在打扫干活,瞧见虞离,都瞪大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一年过去了,花天酒地的家主居然早起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谢家都忙了起来。因为听说新任家主脾气不好,不少下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就被骂。
周围的人都小心翼翼投来目光,虞离和姜舟似无所觉。姜舟提醒:“少爷,现在可以去前厅吃早饭。”
没被曝光假身份之前,虞离在谢家是霸王,只有姜舟会管着虞离,当然多数时间都管不住。曝光身份后,只有姜舟护着虞离,会把好吃的让给虞离。
似乎是为了让虞离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姜舟加重了语气,“少爷,有很多男人喜欢你,如果你不想再被骚扰,就不要轻易对那些男人说这些话。”
在姜舟眼里,他家少爷作为一个恐同的直男,恨不得离世界上所有喜欢他的男人远一点,但又总是无知无觉地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撩人举动。他努力地藏着暗恋,也是为了少爷不讨厌他丶不远离他。
殊不知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被他口中的少爷清楚,并且还在被戏弄。
虞离的回答依旧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谢四同样是四姨娘的孩子,如果虞离没被发现是假少爷,那么他还得叫谢四一声哥哥。
在身份曝光前,谢四最是讨厌这位弟弟,时不时的捉弄已经是他和虞离相处的常态。即使现在虞离成为了谢家家主,谢四也是最不服气的那一个。
一直看不起的草包花瓶位置居然坐得比他高,谢四怎么能忍?
望见虞离和姜舟,谢四擡擡眼皮,不冷不热地说:“懒床大王今天居然爬得起来,还真是应该放鞭炮庆祝一下。”
姜舟替虞离拉开椅子,虞离坐下后也拍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姜舟坐下。姜舟向来不反驳虞离,尤其在虞离讨厌的谢四面前。
姜舟听话坐下了,谢四立马嘲讽:“还真是外面不知礼数的杂种和他听话的狗。”
姜舟面不改色。
“大早上的饭都没吃就这么有力气。”虞离支着下巴笑意吟吟,“嘴巴还这么臭,莫不是在来之前就在厕所吃过了?”
况且一个男孩子,要这么精致漂亮做什么?
他攻击虞离的相貌,恶作剧虞离,虞离也从一开始被他捉弄的软弱哭泣转向报覆。
四姨娘临终前还说让他们好好相处,但终究没有做到。他们就这样作对了一年又一年,直到虞离被爆出假少爷身份的当天,谢四脑子不比虞离清醒。
说不上是愤怒还是高兴,谢四惊讶於自己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居然能跟虞离斗十几年,也愤怒自己竟然和一个假货斗了这么久。
那天,他去找过虞离。
虞离当时坐在房间里,只有姜舟陪着他。说不上是出於什么心思,谢四当时就躲在窗外,从窗口泄露出的那一条小缝里偷窥。
他看见了虞离软弱地揪着姜舟的衣裳哭,他原本应该畅快地笑出声,但那一刻,心脏痉挛扭曲,刺激着大脑皮层发出疼痛指令。
抱着哭得像小孩的虞离,轻轻地抚着虞离的背,温声细语地安抚。
谢四唇抿紧,大脑好像不听他的指令,开始发送莫名其妙的指令,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愤怒。
他看见姜舟恶心地立
起来了。
恶心。
男的也可以对男的这样?他们的关系是这样的?
恶心!
谢四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虞离住的院落,但那一幕让他现在想起来都会让他生理性反胃。
自那以后他看见这假货弟弟就避开,再也不和假货弟弟同框出现。
可偶尔的,又会忍不住犯贱地去询问虞离的信息,在得知虞离因为他不找麻烦了而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之后,心里的愤怒更加无法遏制地泛滥成灾。
深藏的往事一股脑涌上心头,谢四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只觉得恶心得要吐了。
再看他那假货弟弟一脸平静地和姜舟说话吃饭,谢四更是无法抑制地发散思维。
他盯着虞离湿润嫣红的唇色,恶意地想——
表面说只喜欢女人,换了无数个女朋友,实际上内里早就被姜舟这条狗艹烂艹熟了吧,虚伪的狗男男。
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