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梦回寒山

寂静无声，良久之后，还是谦沐先开了口:“他是我杀的，与你无关”

“哈哈哈哈哈哈哈”闻言，柒落又笑了起来。她撑着手，通红的眼眶里闪烁着无尽的恨意:

“本来就是你杀的，你杀了我的均儿，杀了我亲手养大的孩子，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最后一句，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怒吼出来。柒落喘着粗气，一把抓过谦沐的衣领，继续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均儿，为什么……，你不是爱我的吗，为什么你的爱会让我这么痛苦，为什么，为什么……”

尖厉而嘶哑的哭喊声充斥着整个篱幽宫，柒落不停拍打着他的胸脯，嚎啕大哭了起来

谦沐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动，可深谙的眼底却隐隐现红。他抓过柒落的手腕，声音略显干涩地问:

“他死了，你就这么难过吗，若是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会不会也像记得他那般记得我”

闻言，柒落怅然一笑，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冷声道:“不会，若你死了，那我一定要忘了你，将你忘得干干净净，永不想起”

谦沐眼睫微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半晌后，他转过身，挪动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两步，又停下。柒落定定望了他好一会，谦沐才出声道:

“情蛊反噬，你受伤了，弟子去给你找药”顿了片刻，他咽下好几口唾沫又继续道:

“守卫我都撤了，魔界之中，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等我回来”

说完这些，谦沐大着步子走出了篱幽宫。

柒落坐回床上，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

忘了

她怎么可能忘了

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死了，那她也绝不会选择遗忘。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要永远记住，除非两清，否则她就永远都不会选择忘了。

只是那个答案，可以让他痛苦。只要能让他痛苦就行。

这一夜，谦沐并没有来，柒落愣愣地睁着一双眼睛，久久没能入睡。

以前在寒山的时候，她其实很喜欢一个人待着，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再宽大的床，都要一个人睡着才舒服。

可现在，她躺在这张床上，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身边没有那熟悉怀抱的拥着，她竟然会觉得那么不安。

就像谦沐说的那样，她真的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身边有他，习惯了他无穷无尽的占有。

如果，他们不是师徒，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他们一定也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一对吧！

可惜啊……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不知过了多久，柒落终于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蹙着，浑身都在冒冷汗。

梦里，她回到了寒山

那课蓝花楹又长大了些，花瓣随风而逝，树下还立着一个白衣白发宛如谪仙般的男子。柒落见到那人，眼眶立时就红了，她迈动脚步，飞扑过去

“师尊”

“噗通”一声，她跪在了烟忆乘面前:“您终于来看我了吗”

柒落瘫跪在地上，眼泪随着她的话齐齐流了出来。烟忆乘转过身，将她拉起，心疼道:

“落儿，你在人间受苦了”

他眉宇间还有一个闪着金光的印记，柒落记得，那是他飞升时的模样

柒落哽着嗓子继续道:“师尊，我好累，我真的不想活了，可是怎么办，我连死都做不到”

烟忆乘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擦去她眼角的泪痕，道:“死是最容易的，可是落儿，你连死都不怕，又惧怕什么呢！万般皆苦，唯有自渡，我的落儿要坚强一些，熬过去也许就会收获得更多”

闻言，柒落却推开烟忆乘的手，连连后退，她道:“我已经熬不过去了，以前时间和我都在往前走，可是现在我真的走不动了”

未经他人苦，怎知他人难

她早就崩溃了！

她杀了锦均祁，杀了那个不顾一切来救她的孩子。她该怎么办！给他报仇，可是她该找谁报仇。她恨谦沐，恨他固执又偏执，可是谦沐这样，也都是为了她。她还能怪谁，她只能怪她自己

都是她的错，如果没有她，谦沐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锦均祁也不会死，三清仙宗更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不该让谦沐黑暗的人生中有了一束光，又无情的把那束光掐灭，将他推入更深的黑暗中。都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怪她，是她该死，是她害了所有人

“落儿你回来”烟忆乘忙唤着向她伸出手。柒落退到寒山之巅的边缘，留着泪冲他展颜一笑:

“你说，人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

话落，她纵身一跃，跳下了寒山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