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你在教我做事？
司家上下一片肃穆。
老爷子是司家的掌事人，与其他地方不同，他的遗体会被运回司宅，安放三日，供亲朋瞻仰吊唁后再行火化葬入墓园。
这三日，都需要小辈轮流守夜。
沈词先回司穆言的院子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然后再由霍胥引着抵达了灵堂。
巨大的奠字悬挂在灵堂正中，棺材内铺着白色的菊花，老爷子一身黑色的寿衣， 却掩盖不了那瘦削的身形，他的面容倒是平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灵堂里气氛压抑，沈词也不敢多言，默默走到了司穆言的身侧跪坐下来。
今日的司穆言一身黑色西装，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之感，在这份悲伤之中，沈词隐约还能感受到他的一丝隐忍，气压极低，令人犯怵。
司承天和司承霄还有几位嫡亲的叔伯都跪坐在灵堂里，时不时小声交流上几句，又时不时地看向司穆言，好像在观察他的神色。
天色渐暗，灵堂只剩下烛火的光亮，飘忽涌动。
“清雅夫人，您来了。”
门口传来声响，沈词循声望去，就见身穿黑色云纹旗袍的宋清雅款款而来，一头黑丝盘在脑后，发间簪着一支白玉簪，两种极致的颜色，衬着整个人愈发空灵。
她眼底染着哀色，来到了司穆言的跟前。
“穆言，集团的事情还等着你去处理，守夜就交给几个小辈吧。”
司穆言抬起头，对上宋清雅的目光，凉薄开口:“怎么？有人已经坐不住了吗？”
宋清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老太太放了话，律师已经就位，想来过不了多少时间，在座的各位都要走了，你是青裴最喜欢的儿子，不论你喜不喜欢，司氏，都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司穆言勾唇冷笑，“宋清雅，父亲去世，你现在的处境才应该是你要担心的。”
言下之意，关乎司家最核心的东西，她一个外人，怎么敢多嘴？
宋清雅心下微愣，而后面露苦涩，“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是我陪在你父亲身边三年，他怎么想的，我很清楚。”
说着，宋清雅将目光落在了老爷子的遗体上。
“穆言，如果不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你继承司氏，青裴又怎么会立下成婚过继遗产这一出？司氏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难道你要让他死不瞑目吗？”
司穆言眸色陡然一冷，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宋清雅。
连跪坐在一旁的沈词都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威压，好似随时都要暴走了。
“你在教我做事？”
宋清雅被司穆言的样子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
她垂下眸子，眼尾微微泛红，我见犹怜。
一如宋清雅所言，原本跪坐着的叔伯们接二连三地离开灵堂，脚步匆匆的，像是发生了什么着急的事情。
司穆言的手机也适时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回头看向了沈词。
沈词忙起身，对着他说道:“你先去，我留在这边守夜，放心。”
司穆言应了一声，越过宋清雅，离开了灵堂。
这时候，灵堂内就只剩下了司承天兄弟，她，还有宋清雅。
宋清雅缓了片刻，这才抬头将目光落在了沈词的身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一时无言，沈词收回目光，继续跪坐了下来。
“你不害怕吗？”宋清雅跪坐到了她的身侧，询问出声。
沈词微微侧目，“你是指？”
宋清雅看向了遗体。
“就算我陪了他三年，看到这样的他，心里还是难免犯怵，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沈词抬手摸了摸鼻尖，“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就算有鬼，他也是二爷的父亲，我虽和他只见过一面，但也能看得出来，不论是对二爷还是对你，老爷子都是比较亲近与信任的，所以你无需害怕。”
宋清雅听着沈词的话，哑然。
她居然还没有一个外人想的透彻。
只是……宋清雅垂眸，鼻尖酸涩，眼泪忍不住滑落。
沈词见宋清雅哭了，顿时就慌了神，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哭了？
看宋清雅年纪并不算大，估摸着也就和司穆言差不多，沈词难以理解的是她这个年纪，怎么会成为老爷子的夫人……
忘年恋，想都不敢想！
拉回游离的神思，沈词从口袋中掏出纸巾递到了宋清雅的跟前。
“谢谢。”
沈词摆摆手，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抬了抬眼皮，就对上对面的司承天，阴沉沉地望着她。
沈词直接选择无视，视线微转，却忽的瞧见了坐在棺材边边上的一道命魂，正盯着棺材出神。
她愣了一瞬，这命魂衣着打扮，分明就是老爷子。
怎么回事？没鬼差引魂？命魂怎么还在这里？
许是沈词的目光太过张扬，老爷子感受到了，当即转头朝沈词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老爷子眸色倏地一亮！
他一下子飞到了沈词的跟前，欣喜万分地问道:“儿媳妇！你能看见我？”
沈词心思翻涌，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立刻承认，目光转了转，佯装看不到的模样。
老爷子见沈词没回应，不死心又抬起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看她还是没有反应，顿时一脸失望地嘀咕道:“做鬼真没意思，谁都瞧不见我，我也碰不到人，我搁这现在该干啥？”
“这些个混小子就留两孙子给我守夜，真没良心，一个板着脸跟欠他钱一样，一个睡的跟只猪，心忒大，这灵堂倒是布置的有那味儿了，哎哎哎哎，要不出去转转？”
老爷子围着司承天和司承霄转了一圈，嘀嘀咕咕个没完，说着就要往外面去。
沈词暗道不好，这要是跑没影了，成了游魂，那不是完犊子了。
但见老爷子的命魂已经飘了出去，沈词连忙站了起来，匆匆跟了出去。
谁知老爷子跑的是真快，才一会儿功夫，已经不见踪影了。
沈词只得循着气息在宅子里找了起来。
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处院子里，找到了正靠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爷子。
这会儿的他，正在尝试着拿起桌上的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