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圣托里尼·莫氏大乱
南薰把自己要和峗西冷去圣托里尼旅行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父母看上去似乎不是很赞成,但终究还是同意了。
第二天,南父就去圣路易斯银行办了一张信用卡。
很多国家都通用的那种,还在卡里存了两万块钱。
两万块。
南薰想起当年培熙远赴法国的时候,莫本利给的也是这个数目。
她执意不肯带这么多钱出门。
南父却说,“出远门,一路上会发生什么说不清楚,手头上有钱,心里就不慌。还有,这次你是和一个男孩子出去,有该自己花钱的地方就一定不能让人家来给你买单。”
南薰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有些忐忑。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所谓的远方。
飞机穿越云层之上平稳飞行,遁入睡眠的峗西冷无意识地将头耷在了南薰肩膀上。
男孩安静的脸上,犀利之气尽敛,柔和的线条明朗有致。
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孩好像变成了培熙。
她又想起出门时,父亲忽然从身后叫住自己,“薰儿,如果那个男孩待你还不错,如果你觉得他还挺好,就不要再对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了吧!”
她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最后还是应允了自己这一趟远游。
当你看着不一样的风景,和不一样的人聊天,听着不一样的故事的时候,你的世界就会变大。
当你的世界变大了,那个被你藏于心底的人,自然就变小了。
可是父亲不知道,如果没有了培熙,她的世界再大,也只是一片迷途蛮荒。
飞机下降遇气流时颠簸了几下,峗西冷惊醒了。
坐在舷窗边的南薰,低头已经能看见深蓝的爱琴海,海岸线上绵延的美丽小岛和伟岸的火山全景。
“下飞机后,我们得赶快找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给父母报个平安。”南薰说。
峗西冷闭上眼睛,慵懒地摇摇头,“我就不用了,这几天莫家出事,我爸也跟着忙疯了,哪有空管我。”
“莫家出事?”
南薰脑中一声霹雳。
峗西冷将双手枕在脑后,漠然地点点头,瞳仁朝南薰一滑。
“你妈妈不是经常和莫夫人喝下午茶吗?莫夫人没提?”
“呃……这段时间,她俩没怎么见面。”南薰讷讷地搪塞道。
峗西冷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哦,也是,莫夫人现在哪有心情喝下午茶?”
“莫家到底怎么了?”
南薰吐出这个问题后,暗暗在心底发誓,如果峗西冷到现在还不愿意告诉她莫家的真相,那么她就立即和他绝交,下了飞机就买机票返程。
“安德诺死了。”峗西冷说。
“安德诺……”
南薰想了一阵,“莫夫人的父亲?他不是一直在监狱里吗?”
“是的。前些天他忽然说身体不舒服,量体温的时候他趁护士不注意,打破体温计,服汞自杀了。”
峗西冷语调淡淡地叙述,“据说他死前给莫夫人留下一封遗书,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莫夫人好像知道了莫培熙这两年来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天早晨,莫先生在海慕古堡里开董事会,莫夫人女鬼一般冲到会议室,发疯了似的揪住莫本利的衣领,口口声声喊他还儿子和父亲。”
“那么,这两年来,莫培熙在外面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南薰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憋了许久的疑问问出口来。
“先是去塞尔里希贩卖军火,被叛匪当做人质扣押下来,最后不知怎么的,也是他命大,居然活着从塞尔里希逃回了马赛。然而在马赛也没闲着,他在地下搏击场里打拳,跟当地的黑手党较量上了,据说擦枪走火的事儿没少发生。”
南薰听得心惊肉跳,脑壳像是被炸开。
所有头绪都如燃烧的灰烬在脑海上空无力地飘着,飘着……
这一切,和芭芭拉那日在烟瓷海边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是那样吻合。
为什么,芭芭拉知道,自己却一无所知?
然而,自己现在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你上次不是说,莫培熙在法国过得挺好的吗?”南薰迟疑地问。
“那是因为,那时候你还不是我女朋友。”
男孩嘴角漾起一丝笑纹。
大概是飞机上坐着也无聊,峗西冷索性对着南薰调侃起来,“莫家最近的怪事儿还挺多,前不久莫先生在众位股东面前沉痛地宣布莫杰森退出莫氏集团的消息,私下里有股东问莫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莫先生说,莫杰森在与马赛的地下黑帮交火时,不幸中弹身亡了。”
“啊?”
南薰吓得心脏猛地一抽。
杰森都是这样的下场,那培熙呢?
“听我说完啊。”
峗西冷摆摆手,“但是就在莫先生宣布大儿子于马赛身亡的当天,有人在圣路易斯机场看见了莫杰森匆匆离境的身影。”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
峗西冷漫不经心地笑笑,“不过,莫杰森退出得也真是时候,现在莫氏太乱了,少一个人就少一分纠缠,要是哪天莫先生宣布莫培熙也在马赛中弹身亡就好了,这样我爸也就不必天天被他们的家务琐事缠得脱不开身了。”
峗西冷说罢,身子往舷窗一探,“哇,快看,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费拉小镇,好美!”
南薰斜眼向舷窗外望了一眼。
重重叠叠的蓝白建筑群在北半球盛夏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清新而温暖。
“是啊,真美。”
短短几个字,南薰还没说完,视线就偏离开,“我去下洗手间。”
直到飞机落地,舱门开启,乘客们排着队徐徐向外移动时,南薰才从洗手间出来。
峗西冷发现她眼睛微微红肿。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南薰摇摇头,声线分明是被泪水浸润着的。
峗西冷没有再问,似乎发现了些许端倪,吸了一口气,拍拍南薰的肩膀。
“出来玩儿,最好别带着心事,否则会很累的。”
南薰乖顺地点点头,说:“我没事。”
来到费拉小镇时天已向晚,整座山丘疏疏落落地亮着温暖的灯光。
峗西冷选了一家位于悬崖步道上的小旅店,这里地势较高,坐在阳台上可以俯瞰一片完整的海域和远方的灯塔。
南薰的思绪一直处于游离状态。
走进房间,她一晃神才发现,峗西冷原来就订了这一间房。
而且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床。
“不,这不合适,峗西冷。”南薰说。
“有什么不合适?”峗西冷笑着问。
“……”
南薰绯红着脸,支吾了半晌也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没关系,我让老板再多开一间房就是了。”
峗西冷放下行李,向旅店服务台走去。
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峗西冷打开皮夹付钱的时候,南薰突然按住他的手。
“这个钱我自己付。”
说罢,她从自己钱包里抽出现金递给老板。
付完钱,她心里踏实了。
夜晚,南薰趴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
爱琴海的风潮湿微凉,淡淡月光抚照着山丘上曲折蜿蜒的小巷、蓝色的圆顶教堂、以及远处呈弧面的辽阔天地。
圣托里尼真的很美。然而此刻,她却想念烟瓷海。
接下来的几天里,峗西冷带着南薰去了附近的凯法利尼亚岛,乘着小船游览梅利萨尼地下湖的奇幻美景,又去了科孚岛品尝西红柿香料罐和当地的金桔酒,探秘被柏树和香桃木包围的阿喀琉斯宫殿。
峗西冷真的很会享受生活。
繁花盛开的一路上,累了,就从村民那借来驴子骑一骑。
或是找风景最好的咖啡馆歇歇脚,把这个角度的景致看腻后,又背起行囊拉着南薰再出发。
饿了,就找附近最有格调的餐厅坐下来。
每次南薰翻开菜谱,看到上面的价格,都觉得那个价格好像在对自己说:你可以滚了。
而峗西冷总是一边说出最贵的菜品名称,一边优雅地将阖上的菜谱递给服务生。
海边还可以租快艇或者玩帆板冲浪,峗西冷像个快乐游侠般都一一尝试,潇洒解囊时全然不见半分犹豫。
南薰却对这样大煞眼球的挥霍越来越感到不适。
峗西冷看出了她的顾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没关系,皮阿索做东,哈哈。”
原来,他当时那么强硬地要求皮阿索的赔偿金要在短时间内到账,是怕辜负了这场旅行。
行程结束前的最后一天,峗西冷和南薰返回圣岛,来到伊亚镇。
据说这里拥有全世界最美的落日。
他们在青石窄巷的小店铺里逛逛悠悠。
走过一排排白色门墙屋顶和蓝色窗棂的石洞屋,三角梅偷偷伸出院墙,石头缝里探出可爱的多肉植物,背后的希腊式风车静静流转着盛夏的阳光……
临近黄昏,他们坐在悬崖的城墙边,等着夕阳从海平面缓缓沉落。
峗西冷摘下墨镜和鸭舌帽,将牛仔马甲脱下来塞进背包。
上身的卡其色衬衣极好地修饰出他挺拔的背脊。
男孩眺望着断崖下层层叠叠的精致房屋和落日余晖下的爱琴海,“不知为什么,待在这里,我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圣岛火山爆发前亚特兰蒂斯古城的样子。可能这就是旅行对于我的意义吧,能让你静下心来思考。”
“所以,每个寒暑假你都会去旅行吗?”南薰问。
“对呀,我特别喜欢海,所以我的每一场旅行,不管是在地球上的哪一块版图,都和大海有关,我觉得坐在海边发呆,就是生命中最最轻松的时刻。”
峗西冷阖上双眸,细数着自己之前去过的海岸和岛屿。
太平洋的夏威夷,印度洋的塞舌尔,还有东南亚的许多群岛。
“我也喜欢坐在海边发呆,好像只有面朝大海,我才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南薰说。
“噢,那你以前都去过哪些地方?”
“烟瓷海。就只有那里。”
峗西冷轻哧一声,摇摇头,“烟瓷海多没意思,太荒僻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样子。”
就是因为太荒僻,所以那里的风景才独属自己啊!
“看来,你不怎么爱旅行呀?”
峗西冷转过头,很认真地说道:“其实,旅行才能真正提升一个人的格调和情趣。”
南薰受教似的淡淡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纳闷。
格调和情趣很重要吗?
一定要活得很精致吗?